“寶珠。”雲七夕緊緊抓住她的手,“寶珠,你醒過來。”
兩個男人聽見動靜,也立刻起身走過去。
“哥,你叫她吧。”雲七夕對雲沖說。
雲沖點點頭,走近,喚道,“寶珠,寶珠,你醒醒。”
單寶珠雙睫顫動了兩下,緩緩地困難地睜開了眼睛。
“雲哥哥……”她的聲音氣若遊絲,仿若還在夢中。
“寶珠,你終于醒了。”雲七夕激動不已。
卻不想單寶珠盯着雲沖的目光突然充滿了痛苦,她沒有多少力氣,卻是掙紮着将臉别向裏面。
“我爲什麽還活着?”
“寶珠,你當然活着,你必須活着,你陽壽未盡,閻王爺怎麽敢收你?”雲七夕的語氣很激動。
單寶珠輕輕搖頭,閉上眼睛,“讓他走。”
雲沖緊蹙眉頭,不解地盯着她。
單連城立在一邊,眸光深遂,“寶珠,爲什麽?”
雲七夕回頭,與單連城對視了一眼,“你們先出去吧,寶珠已經醒過來,就該放心了。”
單連城沉吟了一瞬,點點頭,“寶珠既然已經醒過來了,我也就放心了,我先回一趟大營,那邊還有一些事。”
雲七夕點點頭。
等他們都退出去之後,雲七夕用自己溫暖的一雙手去搓着單寶珠冰冷的手,“寶珠,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這裏是國公府,你已經嫁過來了,你是國公府的人了,你是我哥的新娘,今天是你們的洞房花燭夜。<>你睜眼看看,這新房布置得多麽喜慶,多麽漂亮。”
有兩行淚從單寶珠的眼角落了下來,她輕輕搖着頭,“爲什麽不讓我死?”
雲七夕抓着她的手緊了緊,心口堵得難受,“單寶珠,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有什麽是過不去的?有什麽非得用死來解決?有什麽比你與心愛的人厮守到老更重要?”
單寶珠淚如泉湧,痛苦搖頭,“嫂子,你……别說了,我已經配不上雲哥哥了。”
雲七夕有那麽一瞬間忘了呼吸,好一會兒才吐出了悶在胸口的一口氣,“寶珠,沒什麽大不了的,真的,你剛醒來,别說太多話,多多休息吧。”
單寶珠的貼身侍女水靈也進來了,跪在床頭哭得眼睛紅腫,“公主,您真是吓死奴婢了,您,您都不怕疼的嗎?奴婢都替你疼。”
雲七夕早已吩咐水靈去熬好了人參雞湯來,可單寶珠拒絕進食,也不再說話,一雙眼眼空洞無神,若說她什麽都沒想,又總是會時不時地流下淚來。
這還是幾天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單寶珠嗎?
雲七夕有些生氣地重重放下碗,“行,你不吃,你想死,可以,但是請你不要連累我哥,剛剛嫁給我哥就死了,你想讓他背上什麽樣的罪名?”
單寶珠麻木地看向她,眼底終于有了一絲波動,聲音低微地道,“嫂子,你不該救我的。”
雲七夕沒好氣地哼了哼,“我本來也是不想救你的,你以爲救你這活好幹?救活了還好,救死了公主是個什麽罪名,當時那麽多人看着是我一個人在救你,我是拿着自己的腦袋在救你。”
單寶珠望着她不說話,眼底忍着一種委屈和痛苦。<>
“你知道你做的這件事有多麽地驚天動地嗎?你倒是走得潇灑,人家不知情的,還以爲你有多麽不願意嫁給我哥呢,你說我哥他冤不冤?不過想想也沒什麽好怕的,黃泉路上,後面有一大幫子人陪着你呢,首先就是我和我哥。”
“嫂子……”單寶珠兩片蒼白的嘴唇顫動,淚光盈盈。
雲七夕故意冷着臉,“跟你說實話,我平生最瞧不上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憑什麽?”
單寶珠咬着唇,淚卻還是湧了一遍又一遍。
“嫂子,我,我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我已經配不上雲哥哥了。”說完,她就失聲痛哭了起來。說出這個事實,讓她幾乎崩潰。
“我知道。”雲七夕很平靜。
可單寶珠平靜不了,雲七夕又何嘗不能理解她。
這是一個貞操比命還重要的年代啊。
“哭吧,哭夠了就振作起來。”雲七夕道
突地,門打開了。
雲沖立在門口。
單寶珠的哭聲戛然而止,驚慌地别過臉去,她若是有力氣,她一定能縮到角落裏去。
雲沖緩步走到床前來,望着單寶珠。
“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寶珠,既然你進了我雲家的門,就是我雲沖的人,隻要你不覺得委屈,我都會護你一輩子。”
單寶珠緊緊咬着唇,卻是徹底崩潰了,淚水忍不住,她隻是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這大概是她認識雲沖以來,他對她說過的最動人的話。<>
雲七夕贊許地看着雲沖,這也是她從雲沖口中所聽到的最動人的話。
她很感謝他,在一個弱女子最無助無望的時候,給了她力量和勇氣。也許這不是愛情,但這是一個男人的擔當。
雲七夕将手中的粥遞到雲沖手裏,站起身,“哥,交給你了。”
雲沖接過碗,坐在了床頭,雲七夕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裏,她深吸了一口氣。
今天原本是個大喜的日子,處處張燈結彩,充滿喜氣。
可是,如今看着處處大紅的喜字,卻稍顯諷刺。
這是一個無眠之夜,國公府的每個院子都會點燈到天明,可能,皇宮裏也是一樣,單烨,惠妃,即便他們已經第一時間得到了單寶珠醒來的消息,恐怕也根本不能入睡。
爲什麽單寶珠要這樣做?他們應該會十分想不通。
而另有一些人,恐怕更是睡不着,精心策劃好了每一步,結果陰謀卻沒有得逞,怎能甘心?
永台大營那邊呢?他能睡得着嗎?還是依然在忙碌?他還能心無雜念地去忙嗎?
雲七夕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畢竟是快入冬了,夜露深沉,有些冷。
她輕輕将房門推開一絲縫隙,看見雲沖正在給單寶珠喂粥,這畫面太難得,她終是不忍打擾,想了想,又重新将門合上了。
她決定走動一下,可能會暖和一點。
剛走出院子,卻正好遇到蘇玉婉朝這邊走過來。
見到雲七夕,她面色幾經複雜地變幻,才平和地問道,“公主怎麽樣?”
“她很好,終究是沒有如了有些人的願。”雲七夕聲音涼涼地答。
蘇玉婉看了她一眼,“七夕,大娘可不懂你這是什麽意思,公主她的手腕可是自己割的,跟别人有什麽關系?”
雲七夕冷笑一聲,“說得對,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是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但是至少跟一個人有關系。”
“誰?”蘇玉婉謹慎地問她。
雲七夕冰冷的目光迎視地着她,“她今天要嫁的人是誰就跟誰有關系,要知道,單寶珠的身份是尊貴的公主,她若真的死在了花轎裏也就罷了,雖然對國公府也有一定的影響,倒還不是那麽嚴重。但如今她已入了府,而且皇上和惠妃娘娘都知道公主已經醒了,國公府的每一個人最好是能每天燒香拜佛期待她能盡快恢複健康,如果她在國公府裏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雲家能脫得了幹系?”
蘇玉婉一驚,拿在手裏的絹帕緊了緊,沉吟了一會兒,便提步往院子裏走去。
雲七夕又道,“你最好是這會兒不要進去,人家新婚小兩口好不容易到現在才單獨呆一會兒,做娘的是存的什麽心思想要去破壞?”
蘇玉婉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走向雲七夕,穩住語氣,“七夕,你今天晚上說的這些話是什麽意思?爲什麽我感覺你句句都帶刺呢?是大娘哪裏得罪你了嗎?”
雲七夕瞅着她的表情,覺得她已經到了撕下那層僞裝表皮的邊沿,笑了笑,“沒有,如您這般深谙爲人處事之道的人,又怎麽會得罪人呢?但是我吧,跟您想比就差遠了,不會做人也不懂說話,也許有些話讓您聽了心裏不舒服,不過您這麽有休養,識大體,應該是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
經過一番心理建設,蘇玉婉還是壓下了那口氣,“我明天再來看公主。”
“不用。”雲七夕回得幹脆。
蘇玉婉有些忍無可忍地盯着她,隻見她笑了笑,說道,“不用看,您又不是大夫,不會因爲您看了兩眼,公主就是立刻痊愈,也不會因爲您不看,公主的身體就一直好不了。您的這杯兒媳婦茶,等公主好了以後再去讨也不遲。”
既使隻有月光,雲七夕還是看見蘇玉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她緊緊攥着手中的絹帕,不再說什麽,快步往回走去。
當晚,雲七夕回到了自己原先住過的院子去住了一晚。
雖然有許久沒住了,但大概還是有人經常打掃,所以一切都還是很整潔。
其實她隻是躺了一晚,根本就睡不着,今天發生了這麽多事,她怎麽能睡得着呢?
回想白天發生的一幕幕,就覺得有一種陰謀纏身的感覺。
在皇宮裏,那個侍奉過單寶珠的宮女在她的逼問下終于将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了她。
頭一天,單寶珠心情特别好,她們陪着她在花園裏玩,可是不過一轉眼的功夫,單寶珠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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