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風将馬拉到一邊。
單連城下了馬車,站在不遠處,眉頭緊皺,神情明顯煩躁。
不行!雲七夕暗自琢磨着,無論這人是出于什麽目的來擋他們的道,都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你要多少?”雲七夕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又愣了一會兒,不知是不是在想該要多少銀子。
“五十兩。”雲七夕先開了個價。
“我不要銀子。”那人這一次反應倒是很快,幾乎是沒經過思考就回答了,還繼續一邊叫一邊道,“哎喲,我的頭痛死了我,不知道是哪裏撞出了毛病,草民賤命一條,不值幾個錢,草民隻想要個公道。”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公道是吧?好啊。”雲七夕的眼睛狡黠地眯起,笑容很深。
那人看着她的笑容,不懂爲什麽,竟覺得有點心悸,起先還底氣十足,此刻卻是一顆心惶惶然,不安地在跳動。
“你确認你不要銀子,要公道是吧?”雲七夕走到那人身前蹲下,再次問道。
越問,他心裏越不踏實,飛快朝人群裏看了另一人一眼,才又仿佛重新找回了底氣。
“是,是啊。”
“很好。”雲七夕含笑點點頭,說道,“我想有很多人都知道,晉王妃是會醫術的,撞到了你是我們的錯,在還你公道之前,還是讓我先幫你治治你的腦子吧?若是撞殘了可不就麻煩了?”
在周圍的一陣竊笑聲中,雲七夕從身上抽出一根銀針來。<>
她笑拿着那根銀針,在針尖上吹了口氣,含笑的眼神兒瞟向那人,“像你這種頭痛我也是見得比較多的,紮幾針就好了。”
那人臉上的肌肉狠狠抽了兩下,一臉緊張不安地盯着那根銀針。
雲七夕撚着那根銀針一點點湊過去,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聲音極其溫柔地安撫道,“不要怕,這紮針是疼了點兒,可是效果卻是很好的。”
“紮,紮哪兒啊?”那人的眼睛裏寫滿了懼怕。
雲七夕展露了一個天使般的微笑,耐心地回答他,“像你這種情況的話,我估計得紮上好幾針,頭頂兩針,後腦勺三針,最關鍵的……”她湊得很近,用極低的聲音說,“還有一針得從你的眼角紮進去,那痛法,可能跟刮骨取肉的滋味兒差不多,不過你是大男人嘛,忍一忍就過去了,是吧?”
那人的瞳孔因爲害怕而放大,兩排牙齒拼命打顫。
雲七夕纖細的指尖擦過那又亮又細的針身,笑眯眯問道,“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吧,可能得快一點,我們還趕時間呢。”
說剛說完,一股騷味兒襲來。
垂眸一看,那人雙腿顫抖,胯下竟濕了一片,而且那濕的面積正在一點一點擴大。
“嗯,先紮哪個位置呢?你選還是我選?”雲七夕忍着笑舉着銀針一點點湊近他。
看着那根銀針在眼中一點點放大,那人如蠕動的蛇一般一點一點往後挪,最後崩潰地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沖進了人群裏。
雲七夕站起來,聽着他如逃命般鬼喊鬼叫的聲音,歎了一聲,“哎,怎麽就跑了呢?腦殘可不好治呢。”
而大家也都看到了地上的一片潮濕,哄然笑了起來。<>
有人早已看穿了這戲碼,說道,“晉王妃不用擔心,剛才這馬并沒有撞到他,我們都看見了,該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雲七夕當然知道不會有問題,有問題也頂多是心裏有鬼。
單連城盯着她,臉色已不如之前那麽難看了。
“走吧。”雲七夕走回去,路過他身邊時說道。
而她在說這兩個字時,已經沒有了起先逗耍那個人時的嘻笑。
馬車重新上路,起先是嫌走得太快,這會兒雲七夕卻是催了好幾次。
那個人以這種方式攔住他們的目的是什麽,對于一個普通老百姓來說,五十兩是一筆巨款,可以夠他花好多年了,很明顯他不是爲了錢。
可不爲錢,又是爲了什麽?是爲了阻止或拖延他們去參加單寶珠的婚禮?
爲什麽要這樣做?越想不明白她心裏越不安,心頭有種不好的預感在一點點地擴大。
匆匆入了宮,卻被告知單寶珠已經被接上花轎離了宮。
他們到底是沒有趕上。
可,不是什麽巳時嗎?巳時還未到,爲什麽會提前?
今天出嫁的是大燕唯一的公主,宮宴空前地熱鬧。整個皇宮都布置得十分喜慶。
入席後,雲七夕卻一直沒有看到惠妃,倒是看到了皇後。
皇後看到她與單連城一起進去,竟然淡淡笑了笑。
這特麽太不正常了好嗎?這老巫婆對她恨之入骨,又怎麽會對她笑?
據一個宮女說,單寶珠被雲沖接走以後,惠妃就稱身體不太舒服,皇上便準她回怡月宮裏休息了。<>
雲七夕離開席位,匆匆來到怡月宮,與正從裏面出來的惠妃撞了個正着。
雲七夕還沒來得及開口打招呼,惠妃就一把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七夕,你來得正好。”
“母妃,怎麽了?”雲七夕問。
惠妃秀眉輕蹙,焦躁不安地說道,“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這心一直跳得很快,我記得上一次連城受傷,我也是一直心神不甯地,你說今天是寶珠出嫁,是喜事,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嗎?”
雲七夕沒有回答,她不敢告訴惠妃,其實她也有相同的預感,隻是勸道,“母妃,也許是寶珠要出嫁,您有些不舍,所以才會這樣吧。”
這解釋明顯不對,惠妃歎了口氣,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地說道,“也許是吧,希望是吧。”
雲七夕又道,“也許是因爲寶珠的婚事,您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您好好進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呆會兒去國公府看看寶珠。”
“那也好。”惠妃疲憊地點點頭,在丁香的攙扶下又回了怡月宮。
雲七夕離開怡月宮,一邊走一邊想,是真的有事情将要發生還是自己太敏感?若說她一個人敏感她還說得過去,難道惠妃也是太敏感?
而且今天在途中發生的事十分蹊跷!
可皇宮裏是一片太平和喜慶,似乎沒有什麽不對。
除了原本巳時接親的花轎提前離開了,其他真的沒有什麽不對了。
因爲想着事情,所以雲七夕沒注意到迎面走來的人,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她才回過神來。
“在想什麽,這麽認真?”單景炎笑問。
雲七夕看着他,誠實答道,“我在想寶珠。”
經她一提醒,單景炎也想起了這個妹妹,“寶珠她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不少。”
“你這幾日有見過她嗎?”雲七夕看着他問。
單景炎點點頭,“昨日,我還去看過她,她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什麽問題?”
“她問我人死了真的會有靈魂嗎?真的會投胎嗎?真的有下輩子嗎?這輩子未了的緣份下輩子還能繼續嗎?”
雲七夕皺起眉頭,“她爲什麽要這樣問?爲什麽要在結婚前一天說什麽死不死的?”
單景炎搖搖頭,“我不知道,就是覺得寶珠跟以前不大一樣了,不,不是跟以前不大一樣,是昨天跟前天都不一樣,前天,她還很開心的。你知道她,天性活潑,盡管要嫁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可是昨天我見到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好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話變少了,像是有心事。我問一句,她答了一句,她唯一主動說的話就是問我的那些奇怪的問題,眼睛裏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一點也不像她。”
越聽,雲七夕心裏越慌。
單景炎又道,“她與雲将軍的婚事,是她跟父皇逼來的,按理說是達成所願了,她應該高興才是,可她的狀态變得那麽奇怪,你今日就是不問寶珠,我也準備跟你說這件事的。”
有事!一定有事!
雲七夕很快找到了單寶珠出嫁前服侍她的宮女。
她的貼身宮女有兩個,其中一個作了她的陪嫁丫環,留了一個在宮中。
今天是宮裏的熱鬧日子,所有的人都在蹭着這份喜慶,而雲七夕找到那個宮女,卻是在單寶珠宮中的角落裏。
當那宮女在她的逼問下顫抖着說出實情時,雲七夕隻覺如被當頭灌了一桶冰水,一瞬間從頭凍到了腳。
她是從單寶珠的宮中跑出來的,一直跑,一直跑,穿着端莊的服飾,她卻跑得像個瘋子。一路上的太監宮女們見到她都驚訝不已。
入到太和殿,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她跑向單連城,緊緊拉住他的手。
見她臉色發白,驚慌失措,單連城眼神劃過一絲詫異。
“怎麽了?”
雲七夕顫抖着嘴唇,可見宴席上的人都盯着她,“我,我……”
單連城當即起身,牽着她大步往外走去。
“快去追花轎,我擔心寶珠出事。”一出太和殿,雲七夕便急急地說。
單連城瞳孔一縮,猛地看向她。
不一會兒,一匹俊馬載着二人,撒開蹄子奔出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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