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婉含着淡淡的笑望着她,見她不語,遞過去的眼神就帶上了一絲同情,緩緩道,“就在昨夜,紅極一時的七夕樓被一把火給燒了。”
“你說什麽?”
雲七夕如被雷擊中,腦袋轟地炸開了。
“什麽?”
雲沖大概也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驚訝的同時,第一時間看向臉色蒼白的雲七夕,擔憂地喚道,“七夕……”
人想要從馬車裏出來,卻被已經上車的蘇玉婉給攔了回去,溫和的聲音斥責道,“你看你,雖是哥哥也要知道分寸,妹妹如今已經是晉王妃了,怎麽還能叫閨名呢?”說話間,蘇玉婉已經将車門關了起來,馬夫調轉馬頭,車轱辘碾動,越走越遠。
雲七夕如被點了穴,僵在原地良久,都沒有挪動半步。兩邊的守衛緊緊低着頭,神情惶惶,不敢擡頭拿正眼看她。
原來這就是大家都隐瞞着她的事情,所以其實今天一早,戈風找單連城說的就是這件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可是卻沒有告訴她,還若無其事地跟她吃早餐?
雲七夕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營帳裏的,也不知道在營帳裏孤坐了多久,隻是當她再擡眼時,天就已經黑了。
小路子已經備好了晚膳,單連城進來了。
他看向她,她也看着他。
他目光深遂,神情莫測,她看不穿他。
她淺淺勾起了唇,在心底已經涼透時朝他微微一笑在,所以他也看不穿她。
“你,忙完了?”雲七夕穩住自己的聲線。
“嗯,過來吃飯吧。<>”單連城已經當先在桌子邊坐下來。
雲七夕起身緩步走到他的身後,雙手伸過他的肩膀,從後面勾住他的脖子,柔軟的雙唇湊過去吻了一下他的耳朵。
于是,她立刻感到他的背脊僵直了。
她從他的背後滑到他的身前,坐在他的腿上,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就那麽瞅着她,帶着幾分天真,幾分迷惑。
她的雙手緩緩将他的脖子壓下來,她伸着脖子噙住他的唇,這個吻濕濕地,熱熱地,狠狠地,吻得很迫切,她的舌尖在他的口中急切地尋找。
單連城僵着身子沒有動,呼吸卻在陣陣發緊。
可她的這種主動和熱情他終是無法抗拒,眸子一沉,他摟緊了懷中的她,反客爲主,吸住她那兩片柔軟的唇,兩片濕滑急切地,緊密地糾纏在一起。
雖然美食在前,可顯然懷中女子這主動的雙唇才是世上最可口的東西。
可她卻在他最情動時離開了她,睜着兩雙迷情的雙眼,就那麽瞅着他,聽着他最急促的呼吸聲,看着他充滿欲~望的濃黑眸子,笑得燦爛。
整個過程由她挑起,可此刻,她卻像是一個旁觀着,帶着最純真的笑容靜靜地觀賞他,好像她剛才的主動挑情隻是一場錯覺,而他隻不過是經曆了一場獨自饑渴難耐的zw而已。
“我突然很想念七夕樓的酒,好想再瘋狂一次,你,想不想?”
她泛着水澤的雙唇彎着最好看的弧度,她此刻的眼睛是世上最水靈最純真的眼睛,卻說着最暧昧,最直接,最勾人的情話。她滴酒未沾,卻好像已經醉了八分。
隻是,他在聽見“七夕樓”三個字時,眼中的**已經很快散去,隻剩一身肌肉硬如頑石。<>
“好不好?好不好嘛?”雲七夕不依不饒。
單連城一手抱着她的雙腿,一手摟着她的腰,将她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正想直起身子,可雲七夕不肯撒手,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嘟着嘴。
“好不好?”
單連城眸色微暗,喉結輕輕一滾,啞着聲兒吐出一個字,“好。”
雲七夕笑容更甜,又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隻是那笑容卻在她的眼底失了溫度。
單連城依然不停地往她碗裏夾菜,而自己卻并未吃上幾口,就放了筷子。
“多吃點,吃了早些休息。”說完,他便起身走出了營帳。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整個營帳安靜下來,她也放下筷子。
她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騙,哪怕是善意的欺騙,也會讓她對這個世界心灰意冷。
她如往常一樣,叫小路子進來收拾了桌子,并囑咐他不要再來打擾,她今天困了,想早點睡。單純的小路子自然滿口答應。
趁他端着東西離開,雲七夕從床上的被子底下拿出她早已準備好的包,想了想,還是拿出紙筆來,寫了幾個大字,壓在桌上,才吹了燈,走出營帳。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巡邏的侍衛,路過主帳時,還是忍不住從門簾的縫隙處朝裏面看了一眼。
單連城沒有像平常那樣忙碌,而是閉着眼靠在桌案後的大椅上,眉心皺起,那張完美的容顔此刻看起來疲憊不堪。
意識到自己的心不知不覺柔軟一下來,雲七夕很快打起精神,硬下心腸。<>
騙她吧?騙人本身也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選擇了騙她就該承受這累的結果。
雲七夕眼尖地瞄見不遠處,戈風正往主帳這邊走來,于是她輕步退後,繞到主帳背後,趁着巡邏的侍衛也已經走遠,便大步往大營門口走去。
守衛遠遠看見她,心生警惕,“王妃,您,您要去哪兒?”
雲七夕笑得燦爛又無辜,“沒有,我能去哪兒?我不過見你們守夜辛苦,拿點好東西過來犒勞一下你們。”
一邊說,她一邊卸下包,邊走邊打開。
而兩個守衛也早已在她和藹可親的笑容裏卸下了防備,一雙眼睛隻盯着她手中的包袱,期待着寶貝的出現。
雲七夕已經走到他們跟前,兩個守衛探頭看過去,卻不想雲七夕從包袱裏拿出來的竟是一根在月色下泛着森森寒光的銀針。
他們反應不及,就已經被雲七夕以飛快的速度一人紮了一針,于是兩個人就不能動彈了。
“王妃,你……”話還沒說完,又是一人一針,然後,他們努力張嘴,卻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隻能眼睜睜看着雲七夕解開拴在門邊的一匹馬,幹着急。
牽着馬走到他們跟着,雲七夕對他們笑道,“你們放心,過兩個時辰,你們就自由了。”
說完,她不再遲疑,打開大門,跨上馬,就沖進了夜色裏。
她跑得很急,渾然不覺風刮在身上有多冷,隻有一顆急切到就要爆炸的心。
她之所以暗捺了一個下午,是因爲他知道,無論她撒嬌賣萌也好,放下自尊苦苦哀求也罷,單連城既然一開始就打算隐瞞,就絕不允許她自己去處理這件事情。
但她既然已經知道了,又怎麽可能枯等?
她不知道七夕樓到底燒成了什麽程度,是不是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她也不知道翠翠,東子,二鬼他們怎麽樣?人有沒有受傷?七夕樓毀了可以重建,她擔心的是他們的人。若不是爲了醞釀這個逃出大營的機會,她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就早已不顧一切地跑了。
是他娘的哪個畜生燒了她的七夕樓,她要燒了他全家!
在街口處,她下了馬,将馬拴在街口的一棵樹上,步行走過去。
這條街,是夜生活比較集中的一條街。雖然此時已晚,可是卻仍然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
翠柳居門口的姑娘還依然站在門口招攬顧客,花枝招展,莺歌笑語;醉酒飄香裏依舊燈火輝煌,熱鬧非凡。
她一直不敢朝那個方向看,怕看到殘忍的畫面,卻還又迫不及待地想看,這種矛盾的心情在她的心理在拉扯着。
當一片廢墟終映入眼簾,盡管她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可她的心髒還是狠狠縮了一下。
那塊“第一酒樓”的招牌被熏得烏黑,此刻殘缺不全地躺在一堆廢墟裏,腳踩進廢墟裏,還能感受到燃燒過後的餘溫。
破碎的盤子,殘缺的茶壺蓋,桌子的殘腿,随處可見,甚至能見到用來泡過藥酒的藥渣。
看着這一切,雲七夕的腦海裏完全可以還原出七夕樓熊熊燃燒那一刻的慘烈。
七夕樓沒了可以重建,可是,人呢?她找遍了四處,都沒有看到一個活人,也沒有一具屍體。
想來,就算有傷亡,也應該早已被轉移了吧?這麽大的事故,官府不可能不查。戈風今天進出大營那麽多次,他做了些什麽?單連城故意瞞着她,不可能什麽都不做。
看到一堆黑炭渣裏,露出一截圓東西,她蹲下身,伸手去扒開來。
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她還是認出來了,這是那副相由心生圖。紙這種易燃物在這種大火下怎麽可能還存活?所以它此刻隻剩下兩根圓骨架了。
“你終于還是來了。”
一個冷到骨子裏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雲七夕心裏一跳,握緊手中的那副骨架轉過身來。
一道奪目的刀光刺得她眼睛一眯,才看清刀的主人,别的她都沒有注意,她隻看見了男人臉上那張銀狐面具。
一模一樣的一張!
但他終究不是那個他,聲音不如那般淳厚,身材也不如那般高大。
“你是誰?”雲七夕問得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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