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連城隻淡淡瞟了她一眼,依舊腳步未亂,走得沉穩。
長短腿的差距在此刻竟是如此明顯,雲七夕爲了跟上他的節奏,換腳的頻率不得不加快。這樣的畫風,看起來她倒是很像他身邊的一個小跟班。
雲七夕嫌他走得快,索性拉着他的衣袖,“雖然有時候吧男人是應該懂得隐忍,厚積薄發,懂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懂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如果能縮短這個忍的時間,也是好的呀,我昨天晚上跟你提的那個炸藥真的很厲害,你要不要……”
“不要!”單連城斷然拒絕,扭頭一臉正色地盯着她,“這是玩命,你玩不起。”
“切,在你心裏我就那麽不靠譜嗎?”雲七夕不爽地哼了一聲。
卻聽單連城道,“有很多事情永遠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也不是你一個人就能全權掌控的,甚至不是任何人能夠掌控的,你若是不聽,爺就送你回府去。”
一提回府,雲七夕就偃旗息鼓了。她可不想回府去搞宅鬥,雖然軍營也并非一個适合女人呆的地方,可是她喜歡這裏的新鮮和刺激,這也許跟她比較野的性格有關。
“我不就說說而已,其實也并不是特别感興趣,畢竟是那麽費腦子的事情。”雲七夕轉動着眼珠子,将不服壓在心裏,好像突然間從一頭活潑的小獅子變成了一隻乖順的小綿羊。
見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單連城神色緩和下來,又道,“你不是想學射箭?爺可以教你。”
也?這是要補償她的意思?
雲七夕立刻忘掉了起先那一丁點不痛快,當即一彎唇,“那敢情好啊,本姑娘我天賦異禀,一定學得很快,會成爲你最得意的弟子的。”
單連城贊同地輕輕嗯了一聲,“你已經是了。”
“是嗎?”他難得地意見與她一緻,雲七夕樂了,“怎麽突然對我這麽有信心了?”
她仰頭盯着他,眼中閃着小興奮。卻隻看到單連城的眸子裏劃過一道不太明顯的笑痕,當她再仔細看時,卻又好像是眼花了,隻聽得他淡淡道,“因爲爺就教了你一個。”
“噗。”雲七夕沒有生氣,卻反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呀,原來你也有幽默的時候嘛。”
好像突然就被一句話,一個笑抵消了所有的不快和尴尬,雲七夕笑得開心,單連城神色也柔和下來。
“想笑就笑,憋着幹嘛?”雲七夕不僅用言語調侃,還出手調戲,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在他的唇角兩邊,将他的唇角往上挑起。
“我告訴你個事實吧,你長得确實不賴,憑我多年欣賞美男的經驗來說,你笑起來會更好看,不信你試試?”
雲七夕明顯感到,他的臉部肌肉在她的手指碰上去的那一刻,僵硬了幾分。但她玩心一起,就有些收不住了。
畢竟調戲美男這等機會可不常有,雖然這美男是她名義上的老公,卻始終高冷。她很早就有想把他的唇角提上去的沖動了,此刻,她終于實現了這一短期目标,心裏也小小地滿足了一下。
“對嘛,這樣才好看,要不要我讓小路子拿面鏡子來,你自己照一照,看看對自己可還滿意?”
逮着機會,她索性就調戲個夠,直到瞥見某人眸色一暗,她才飛快地收了手,準備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幾步開外。
可是,晚了!大掌捏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拉,她就撲進了他的懷裏。同時另一隻手扣緊了她的腰。
此事說明另一個問題,她不僅腿不如他長,敏捷度也比不過他。
他将那隻被他捏住的手反剪在她身後,用那隻扣住她腰的手緊緊固定住。雲七夕有好幾次都想掙脫的,不過,事實證明,她的力氣也遠不如他。
他成功讓她半分也動彈不得之後,才低頭一瞬不瞬地俯視她。
“那個,我錯了,嘿嘿。”她笑得那麽天真無辜,她知道,在犯錯後,端正的認錯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給自己減刑。
隻覺單連城的手指不輕不重地捏住了她的臉頰,她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粗糙。
“鏡子可能照得出這臉皮的厚度?”
她被迫仰着頭,感覺他說話時的氣就吹在她的臉上,癢癢的。
“不能,當然不能,更何況,您手下的這張臉皮可是很薄的,您輕一點,仔細一個不小心就捏破了我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
雲七夕愣是說得一本正經,臉不紅氣不喘地,而眼前這位爺卻有些承受不住了,眼皮子狠狠跳了兩下。
“噗哈哈……”
看着單連城怪異的表情,雲七夕終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笑罷,瞥見不遠處幾人扭頭看過來,就連馬廄裏的馬也仿佛受到了驚吓,嘶叫了一聲。她收住笑,尴尬地清咳了一聲,擡眼含笑看了單連城一眼,又沉着聲音,用極小的聲音重新發出一連串如男人般低沉的笑聲來。
然後,她瞪大了眼睛。
眼前這位爺竟然笑了?笑了!她簡直把他逗笑了?
咦,看見他真心笑了,爲什麽自己會這麽開心呢?比盜到了極好的寶貝還開心。
他陽剛英俊的臉配上柔和的笑意,看起來越發是美得不要不要的,哪個女人能抵抗得了啊,所以,她花癡地移不開眼也是屬于正常反應啊。
吞了吞口水,她道,“喂,你是不是可以放開了?呆會兒人家誤會你有龍陽之好,你以後還怎麽在全軍面前立威?”
單連城不以爲然地道,“我抱的是父皇欽點,名媒正娶的夫人,有何不可?”
聽見父皇欽點幾個字,雲七夕心裏膈應了一下,努了努嘴,“你知道我并非你父皇欽點的那個人。”
話落,她看到單連城的臉色變了一下,好不容易出現在他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消失了。
她說的是事實,難道她說錯了?
“王妃,早上那個姑娘又來了。”這個小兵在遠處徘徊了好久,終于還是硬着頭皮過來傳達。若不是太子妃的貼身丫環,他怎敢上來打擾這二位啊。
單連城松開了她,起先雲七夕心裏産生的疑問也被打斷了。
紅雨會再回來,她早料到了。
記得那天從太子府回來,她提到李安的事,單連城好像有些生氣,雖然到現在她都不知道他在氣什麽,但是她相信一定有原因。所以,她并未再提雲攬月讓她去治她臉的事。
待單連城回到與幾個屬下回到帳中商議事情的時候,她才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
在她往大營門口走的時候,她又看到了那個在向飛帳中出現的人。他和來時一樣,牽着馬出去時帽子扣得很低。
雲七夕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走出大營,跨上馬揚長而去。不知道爲什麽,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心頭便有一種奇怪的預感,總覺得會跟這個人有很多地牽扯。
這也許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而從前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證明,她的第六感很準。
事實上,他們以後的生活确定因他而變得驚天動地。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此時紅雨還在大營門口等她,看見雲七夕出現,才終于松了口氣,迎上來。
“晉王妃,太子妃約您在七夕樓一叙。”
“我跟她之間有什麽好叙的?”雲七夕毫不客氣地說。
紅雨尴尬萬分,卻也不敢得罪眼前這個主。要是再請不來她,她的日子可就要真的不好過了。
與紅雨一同坐在馬車上,紅雨一直催促着馬夫快一點。
在馬車的搖搖晃晃中,雲七夕舒服地靠着馬車上的軟墊,說道,“紅雨,你雖然曾經是她的奴婢,可是如今不是了,你自己首先得認清這個事實,讓自己的腰杆直起來,若是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又怎麽能指望别人把你當人看呢?”
紅雨沒有吭聲,隻低着頭,一看就是奴性難改的樣子。
“你自己雖然不能與太子妃對着幹,可還有太子呢,上次我在太子書房的時候,他可親口告訴我,他疼着你呢,見不得你被太子妃欺負。所以,你背後有太子這個靠山呢,你怕什麽?以太子妃嚣張的個性,說不定太子有朝一日忍受不了,就将她給廢了,到時你不就有機會了?念在你曾經也是國公府的人,我才好心跟你說這些。凡事要留一手,别到時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閑着也是閑着,雲七夕這一路都在堅持自己的洗腦事業。隻不知紅雨能聽進去多少。想來自跟了雲攬月,她也受了不少氣,有好多話該是戳中了她的心的。
而依雲七夕的經驗來說,這種車輪式洗腦,效果還是有的。人們不是常說,假的多說幾遍也成了真的。
這是雲七夕出嫁以後第一次回到七夕樓,雲攬月卻還沒有到。
也是,憑她的高傲,她怎肯做那個等人的人呢?
七夕樓所有人看見雲七夕雖然高興,卻也有些拘謹。
她當然明白其中的原因,招手把他們通通叫到面前來。
“我跟你們說,你們在我面前,還要跟以前一樣,該說說,該笑笑,不準别扭,聽見沒有?”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興奮又緊張。
“那,我們該怎麽稱呼您呢?”翠翠站在前面,小聲地問道。
“以前怎麽叫的,現在就怎麽叫,我不希望在别處别扭,到了自己的地盤還不舒坦。”
聽了他的話,一個個地笑着重重點了點頭。
雲七夕看向二鬼,“二鬼,現在有一件重要事情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