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二小姐很好啊,并沒有哪裏不舒服呢。”
雲七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再加上她惦記着與單連城今晚的約定,一直好奇他會用什麽樣的方式幫她,就更是沒有心思再去分析别的。
終于等到了天黑,吃過了晚飯,她讓巧兒早早地就去睡了,自己也躺了一會兒,卻不敢睡,她怕睡過頭。
離亥時還有一段時間,雲七夕實在等不了了,決定先去約定的地點等單連城。
翠柳居是個什麽地方?她當時走得匆忙,竟然忘了問清楚了。
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她看見一個婦人迎面走來,便攔住問了一下。
“這位大姐,請問翠柳居怎麽走?”
婦人用一種很怪異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回答,就快步走開了。
看着婦人如躲避怪物一般匆忙的腳步,雲七夕的小心肝兒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她長得很像壞人麽?
再攔住一個中年男子,“大哥,請問你知道翠柳居怎麽走嗎?”
中年男子怔愣了一瞬,随即摸了摸下巴,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番,臉上笑得膩歪了起來。
“知道,當然知道,不如哥哥我帶着姑娘你去吧?”
說話時,那人一步步欺近,鹹豬手伸過來就要來拉她的手。
反應過來自己在千分之一的概率下,問路問到了狼穴口,雲七夕一邊不動聲色地後退,一邊伸手入懷,去摸那把随身攜帶的小刀。
那把刀不僅是她的盜墓工具,也是她的防狼武器。雲七夕心裏暗暗地想,不知今日這事兒算是她倒黴還是這個淫賊倒黴呢?
“姑娘,别躲啊,你想去翠柳居,哥哥我這就帶你去。”那人把雲七夕的不吭聲當成了怯懦,越發淫态畢露。
眼見着那隻鹹豬手就要抓住她,雲七夕眸子一沉,正要來一擊殺着,卻突然有一隻手先一步捏住了男人的手,力道之大,令他半分也不能再動彈,頓時痛得呲牙裂嘴。
雲七夕擡起頭,瞧見一張精緻的銀狐面具。
“他娘的,我……”中年男子粗口爆了一半,便收了聲,因爲,他觸到了那雙嗜血的目光。
即便他看不見面具後的容顔,但隻面具下那雙冷如刀鋒的目光,就已讓中年男子頓時腿軟。再加上手骨快被捏斷,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中年男子心虛地擠了絲讨好的笑。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呵呵。”
“滾。”一聲低沉的怒喝,大手一丢,中年男子一瞬間被丢出了老遠。
慌慌張張從地上爬起來,男子再不敢多做停留,趕緊落荒而逃。
雲七夕不動聲色地放回了小刀,看向那張銀狐面具。
雖然他戴着面具,可雲七夕熟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所以當他一出現,她便莫名有了一種心安。
戰神出現,還怕收拾不了這種小喽啰麽?
“你不知道翠柳居是什麽地方?”面具下的那雙目光看過來,語氣有一絲淡淡的嫌棄。
不用看她也可以想像出面具下那傲慢透頂的表情。
“我該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雲七夕挑眉反問。
雖然他的氣場過于強大,眼神過于冷傲,但雲七夕不肯輸了氣勢,也是不甘示弱地回瞪了過去。
兩雙視線相接,火藥味兒漸濃,兩人杠上了。
雲七夕暫時壓下了自己花癡的本性,一瞬不瞬盯着那雙陰鹜的目光,愣是臉不紅心不跳。
半分鍾後,雲七夕的眼睛裏若有似無地劃過一抹狡黠。
比氣場,她也許會輸,但若比搞怪,這個冷面王爺又怎麽可能比得過她呢?
下一秒,她畫風一變,兩片睫毛猛眨,那頻率就跟那撲閃着翅膀的蝴蝶似的。
面具下的那雙眼睛明顯一愣,似是不忍直視,終于别開眼,負手大步離去。
論對視時誰能堅持得更久,這個遊戲她早已是無人能敵的高手了好嗎?
望着那個冷然的背影,雲七夕的心裏有些得意,在他的背後自得地手舞足蹈,瞥見單連城突然轉過身來,她才猛然打住,快步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她跟着單連城來到了翠柳居門口,便知道那是什麽地方了。
隻見門口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子正舞着繡帕在招呼過往的公子少爺。開口時首先是一聲千回百轉,拖着長音的“哎喲”,那軟膩的調調令雲七夕瞬間抖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怪不得那婦人不回答她,還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她。怪不得那男子笑得那麽膩歪。原來翠柳居就是妓院。
這她哪能知道呢?首先,她對京城并不熟,其次,在她的印象中,妓院不都叫什麽怡紅院,春滿樓什麽的,偏偏叫個翠柳居,明明是個不雅的地方,還硬要取個雅緻的名字。
她斜斜瞟了那張銀狐面具一眼,心裏不由對他一陣腹诽。
還以爲他是什麽正人君子呢?原來也不過跟普通男人一樣,是一個精蟲充腦的混蛋。
“你要逛窯子還拉上我,不嫌礙事啊?”雲七夕的話沖出口,十分地陰陽怪氣。
單連城瞥她一眼,唇角微牽,大步朝一邊走去,卻并沒有走進翠柳居。
雲七夕掙紮了一下,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來到一個巷子深處,單連城停了下來,雲七夕掃了眼黑漆漆的四周,心裏有些不踏實。
這貨不會耍她吧?畢竟這貨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正想翻兩句嘴皮子,突覺一隻手将她的腰一扣,她貼緊了他的身體,還沒來得及産生點兒啥遐想,隻覺腳下一空,她已經從地面來到了房頂上。
這便是傳說中的輕功?
雲七夕的嘴巴變成了一個大大的o字型,雖然她也經常飛檐走壁,但借助的是外界工具,這還是第一次化驗輕功的便捷。
她看向那張銀狐面具,月華下,面具下的那雙眼睛越發深遂迷人。再加上鼻端萦繞着的那股淡淡的薄荷香,雲七夕有一瞬間的失神。
這樣的輕功,這樣的人,忒地惑人。
直到看到這雙眼睛裏劃過半絲戲谑,她才猛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在這個不适當的時候,又對着不适當的人犯花癡了。
單連城已經提步往前走去,不知是不是故意在考驗她,他步伐很快。好在雲七夕走房頂如履平地一般,所以她也能跟得上。
走了一會兒,單連城回頭看了一眼,見她緊緊地跟在後面,走得很穩當,眼底閃過一絲意外,才又繼續往前走。
雲七夕盯着他硬朗的背影,唇角一翹,暗暗地想,想看她狼狽追趕他的樣子嗎?嘿嘿,讓他失望了呢。
他們最終停下來的地方可以将街道上的一切都盡收眼底,尤其是對面的翠柳居,完全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内。
單連城一撩衣擺,坐了下來,視線投向街面。雲七夕也跟着坐了下來。
每次偏過頭去,雲七夕看見的都是那張沒有任何情緒變化的銀狐面具,看得人心堵。
“喂,你幹啥沒事兒戴個面具呢?”把一張顔值逆天的臉都遮住了。
單連城此刻右腿伸直,左腿曲着,左手随意地搭在膝蓋上。聽見她的問話,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至少能看見他的眼神,似乎寫着一個大大的笨字。
而與此同時,雲七夕視線落在單連城的腿上,猛然明白過來了,鬼靈精般地眯着眼笑了起來。
“哦,我知道了,若是讓人看見已經腿殘的晉王殿下在街上若無其事地行走,還能飛檐走壁,可不就意味着晉王殿下你犯了欺君之罪?”
說着,她笑嘻嘻地湊過去,“晉王殿下,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單連城回頭,伸手摘下了面具,于是那張帥氣逼人的臉頓時呈現在她的眼前,精緻的五官,深遂的眼睛,瞧得雲七夕心神一晃。
“不怕,若說欺君之罪,你的罪過比本王來得更大。”低沉而醇厚的嗓音伴着夏夜的清風,拉回了雲七夕被迷走的心智。簡短的一句話,威脅意味十足。
咳咳!
雲七夕幹咳兩聲,收回目光,有些不服,卻又無力反駁。
她的欺君與單連城的相比,情節更加嚴重。若是讓皇上知道她是假冒僞劣産品,恐怕一個腦袋都不夠砍。而單連城就不同了,再怎麽樣他也是皇上的兒子,所謂虎毒不食子。
這樣想着,雲七夕再開口時,就不自覺地帶上了半分讨好的意味。
“晉王殿下,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要同舟共濟,同仇敵忾,你說是不?”
聽出她的心虛與讨好,單連城眼睛盯着街面,嘴角卻是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爲免再拿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也靜靜盯着街面,不說話了。
不一會兒,單連城指着一個正從翠柳居裏走出來的人。
“他是一品侍郎張大人,和安國公的交情頗深,你應該認識。”說完他偏頭看着她。
雲七夕撇了撇嘴,“你說完我不就認識了?”
“那位正在跟張大人說話的,是京城的府尹李大人。”單連城接着介紹。
她突然有些佩服單連城的睿智了,這裏可不就是最多文武百官出入的地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