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在地下挖出來的,不是人偷的。”小乞丐嗫嚅着。
一個挖字,讓雲七夕有點讪讪了。
說白了,她自己也是幹的挖盜這一行,隻不過,她盜的是死人無福享用的财物而已,終歸也是一個盜字,又有什麽資格去教訓别人?
“那,那我追你的時候你跑什麽呀,說清楚不就沒事了?”
小乞丐不吭聲了,怯怯地看向抓住自己的那個人。
那人伸手輕輕一拍小乞丐的腦袋,“再窮也不要偷東西,要偷也不要偷女人,江湖規矩,懂不懂?”聲音明朗悅耳。
雲七夕詫異地看向那人,不禁一愣。
竟是一樣的畫風。
打着補丁的布衣,破舊的草鞋,還有一頂同樣破舊的氈帽。氈帽下的嘴角,吊兒郎當地含着一根小草。
大乞丐?
小乞丐偷了她的東西,大乞丐幫她抓了賊,這是什麽情況?
眼前這個人雖然是個乞丐,可是聲音卻好聽得很,她下意識裏很想看清他的長相,可他的帽沿太低。
被大乞丐斥責了,小乞丐萬般委屈,低着腦袋,癟着嘴不說話。
大乞丐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抄起手面向雲七夕。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空口無憑,這東西既然是這小家夥挖到的,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可寫有你的名字?”
“這當然是我的了。”雲七夕理直氣壯,聲音自然就高了起來。
“那你說說,這裏面有什麽東西?”他問。
雲七夕笑了,“告訴你也無妨,這裏面有藥,有些小工具,外帶兩百多兩銀子。”
話落,雲七夕似乎看見他唇角彎了一下。她猛然驚覺過來,就在不久前,她似乎承諾過,包裏的銀子全部歸他來着。
傻叉了!
意思性地給幾十兩銀子不就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這裏面有多少,咋就這麽老實地和盤托出了呢?她此刻好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呵呵,”大乞丐的笑聲清悅入耳,“想不到半夜睡不着,出來走一走,竟然意外得了這麽多銀子。”
雲七夕望天,郁悶至極。想不到半夜睡不着,出來溜達一圈兒,竟然丢了這麽大一筆财富。
輕輕擡頭,從帽沿底下看着她悔恨交加,痛不欲生的小表情,氈帽下的笑意更深。
雖然肉痛,但雲七夕向來說一不二,不肯輸了一個信字。樂觀一點想,其他寶貝都拿回來了,已經算是運氣好。銀子嘛,以後再遇到單連城那樣的土豪,再狠狠宰上一筆就是了。
當即打開包,要把銀子拿出來。“你可能得拿個東西來裝,這二百多兩銀子,一雙手捧不住。”
那人卻半絲未動,很困擾的語氣。
“還得拿東西裝啊,可我身無旁物,拿什麽裝呢?”
雲七夕嘴角抽了兩下,停了手上的動,用看一個奇葩的眼神看着他。
“這還要我教你啊,你随便弄個什麽東西一包不就好了?比如你身上的衣服。”
“哎,”那人長長地一歎,“像我們這種居無定所的人,抱着這麽多銀子,豈不太招人惦記?錢是小事兒,命是大事兒。雖是賤命一條,也得珍惜不是?”
這事情被他這樣一說,感覺天都難了。
雲七夕狐疑地想,莫非這家夥是看上了她的包,在合計着将她的包讨過去?畢竟她這種款式的包在古代可是個新鮮玩意兒。
卻不想那人似乎想到了主意,緩緩地開口了。
“這樣吧,我看姑娘也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我的兩百多兩銀子就暫時寄放在你那裏吧,等我需要的時候,來問姑娘取就是了。”
啥?
雲七夕愣住了,第一次遇到不想把銀子帶回家的乞丐。明明是個乞丐,聽這口氣卻像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高雅人士。
你說他看輕金錢吧,剛才她不提價他還不肯幫她抓。說他現實吧,面對這麽一筆巨款,他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這個人記性不太好,要是不小心忘了呢?”雲七夕幹笑了兩聲。
他這算盤倒是打得好,敢情把她這當銀行了?
那人也是一笑,“我這個人記性也不太好,不過,沒錢的時候,自然就想起來了。”
說話的同時,那人擡手摘下來了帽子,雲七夕終于算是看清了他完整的廬山真面目。
跟所有的乞丐一個風格,臉上髒兮兮,看不出本來膚色。唯一可以看得清的,是月光映照下的那一雙眼睛,如撒入了星光,此刻帶着淡淡的笑,格外地澄澈明亮。
雲七夕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對着一個乞丐看入了神,隻因那雙奪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