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管待字閨中的女兒還是兒子,裴穗現在也顧不上去猜這位朱阿姨到底在想什麽了,畢竟以賀霆舟不喜歡被人碰的性子,要是朱阿姨真上手了,那還不知道會有什麽下場呢。
所以爲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裴穗趕緊從半路殺了出來,用自己的雙手緊握住朱阿姨伸出來的那隻手,順便把她拉到一旁,笑着解釋道:“朱阿姨,你家的網不是電信的吧,這位小哥隻管電信的,你讓人家怎麽給你修啊。”
“……哦,這樣的啊。”朱阿姨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一臉的恍然大悟,失望過後又立馬振作了起來,繼續對着裴穗身後的人說道,“沒事,回頭我就去把我家的網換成電信的,要不你現在先給我一張名片吧,到時候我找你也更方便些。”
“……”hello,朱阿姨,我還沒死呢,這麽大一坨肉站在你的面前呢,求求你看看我好嗎!
裴穗的内心是崩潰的,萬萬沒想到賀先生居然還是個隐藏版的長輩殺手,輕而易舉就搶走了她所有的光環。
她被朱阿姨這魔性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嚴重懷疑自己和對方看的不是同一個人,于是一個沒忍住,也偷偷回頭看了一眼。
居民樓的環境不比那些高檔住宅,小區裏面隻要是有空位的地方,那就一定停滿了車,絲毫不顧慮住戶的感受,把寬敞的道路變得有些擁擠不堪,種植在道路兩側的樹木也沒怎麽修剪過,淩亂交錯的枝桠遮住了半邊天,落葉煙頭也随處可見。
賀霆舟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雖然凜然不可近的氣場有所收斂,多了幾分随性溫和,不過仍舊眉眼湛明,和這樣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确實還挺招人注意的,也難怪朱阿姨挪不開眼睛。
唉,其實歸根到底,還不是因爲這就是一個看臉的社會,像她這種以才華服人的人真的都快被逼得滅絕了,他們才是最應該被好好珍惜的。
偷看的裴穗在心底忿忿不平地感歎了下世道的不公平,正想收回視線,卻沒想到一不小心又對上了賀霆舟的目光,被抓了個現行。
他的眼睛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有些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清裏面隐藏着的情緒,不過還好他看上去還是一副寡淡平靜的神情,好像心情并沒有受到什麽不好的影響。
然而不知道爲什麽,又或者真的隻是因爲裴穗有點小人之心了,她總覺得賀霆舟有點像在隔岸觀火的樣子。
“……”嘁,明明他就是那個最大的熱鬧,他還看什麽看啊,怎麽沒有一點身爲“熱鬧”本身的覺悟。
裴穗不太滿意他的這種态度,這回直接沖着賀霆舟怏怏地撇了撇嘴,而後立刻轉過了頭來,誰知這一回頭,就又看見了一臉期待的朱阿姨。
見她還在持續“執迷不悟”之中,簡直像是着了魔似的,裴穗心裏真是百感交集,但面上還是必須得維持着禮貌的微笑,繼續說道:“朱阿姨,你還要什麽名片啊,用不着弄這麽麻煩,到時候我直接把電話号碼給你不就好了嗎。”
幸好朱阿姨這回沒有再提什麽奇怪的要求了,聽了這話後,終止了流連忘返的目光,爽快地答應道:“行行行,那你快去修吧,阿姨一會兒買完菜再來找你啊。”
末了還自顧自地發自内心地感歎了一句:“不過現在電信的員工都長得這麽好看了啊,早知道當初就裝電信的了。”
“……”愛美之心果然是人皆有之,看來電信必須給她發點回扣了。
朱阿姨自言自語完了後,見裴穗還愣在原地,又把她往單元樓裏推了推,說道:“好了,你也别送了啊,趕緊回去吧。”
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這句話,于是裴穗趕緊沖她揮了揮手,把剛才被迫咽下去的道别的話說出了口:“那朱阿姨你慢走啊。”
把朱阿姨送走後,她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想既然都已經被人撞見了,她好像也沒有必要再掩掩藏藏的了,這下應該可以正大光明地把賀霆舟帶上樓去了吧,反正到時候就隻管說是來修寬帶的就好了。
唉,爲什麽每次在這種無關緊要的方面,她的智商總是可以高得快要突破天際,真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悲哀。
這麽一想後,裴穗憂喜參半地轉過了身子,一邊往單元樓裏走,一邊說道:“賀先生,咱們走吧。”
别看單元樓外面不怎麽樣,其實裏面也沒有好到哪裏去,樓梯口狹窄低矮,還留有下雨的痕迹,地面上也落了些從外面飄進來的枯葉。
裴穗覺得這裏的每一樣好像都和賀霆舟不太相符,他高大颀長的身子把樓梯口襯得更加狹小了,仿佛一不小心就會磕到哪兒似的。
走在前面的她有點良心不安,一方面覺得自己好像沒有怎麽盡到地主之誼,另一方面又覺得他是在自找罪受,誰讓他非要往窮人孩子家走呢。
可她最後還是沒忍住,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賀霆舟沒什麽特别的反應,一切正常,好像對這種環境并不是太在意。
“……”嗯……還好沒被嫌棄。
裴穗在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疑惑爲什麽他今天的配合度會這麽高,想了想後還是主動問了一句:“賀先生,剛才那件事……你不會介意吧?”
問完後,她一邊扶着扶手倒着走,一邊觀察着賀霆舟的表情。
這棟單元樓在最裏面,樓梯口的光都被外面的梧桐樹遮住了,光線昏暗得不像是白天,他走得比裴穗慢幾個階梯,可就算她居高臨下地看過去,他的氣勢也沒有被削弱分毫。
聽了她的話後,賀霆舟沒有停下腳步,隻是擡頭望着她,神情難以捉摸。
見他不說話,裴穗還以爲他大人有大量了一回,沒在介意剛才的事,不料下一秒又聽見了他的聲音。
“想好我下次該是什麽職業了麽。”
“……”我靠,嘲諷技能max啊。
裴穗被這話說得大腿一軟,要不是還扶着扶手,差點就一跟鬥摔下去了。
雖然說他是修寬帶的小哥好像确實有點……太拉低他的身份了,但是她也實在想不出什麽既高端又有可能出現在她家的職業了啊,而且怎麽可能還有下次,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在同一個地方摔倒了。
可本來裴穗還以爲賀霆舟能看在她主動認錯的份上,不會和她計較那麽多,卻忘了他是個小心眼的事實,于是隻能打着哈哈蒙混過關:“賀先生,你的幽默感真是越來越好了啊,哈哈哈。”
說完後,她沒等賀霆舟再次開口,就飛快地轉過了身子,兩級兩級地上着樓梯,好像被火燒到了屁股似的,一口氣跑到了家門口,打開門後就沒管了,等後面的人自己進來,沒再給他和自己說話的機會。
考慮到他倆的關系都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不用再整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所以裴穗也沒怎麽招呼他,隻是讓他随意就好,而後就忙東忙西去了。
不過等她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卻沒見着賀霆舟的身影,找了一圈後才在她的房間裏找到。
他正站在書桌旁,認真地翻看着什麽東西,聽見門口的動靜後,側頭看了過來。
裴穗趕緊走了過去,還沒靠近就看見了書桌上放着的東西,居然是她以前的畫本,而且還剛好是醜得她好幾次都想親手結束它生命,後來又沒舍得扔掉的那本。
“……”巨大的尴尬。
說真的,其實裴穗一點也不想讓賀霆舟看見她的黑曆史,畢竟這對她的形象應該會造成嚴重的影響。
所以爲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她不再慢悠悠地走了,而是飛撲了上去,試圖把畫本從他的手中搶走,還一邊解釋道:“賀先生,快忘掉你剛才看的畫面,那是我高中剛學畫畫的時候畫的,我現在畫得可比這個好多了。”
誰知道裴穗這一撲沒有撲到位,不但沒有把畫本搶回來,反而直接把賀霆舟撲倒在了身後的床上,盡管她懷疑他是故意倒下去的。
不過她的這張床不光小而且還比較硬,倒下去的時候還能聽見一記悶響聲,聽得她都疼,想從他的身上爬起來,卻又被他拉了下去。
“……”我靠,怎麽又耍無賴了,是不是想趁着這個機會幹脆一躺不起,最後再在她這張純潔的小床上做一些不純潔的事?
果然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裴穗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防止他有什麽不好的想法,順便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剛才的話題:“賀先生,我現在真的畫得挺好的。”
她才剛洗了澡,穿着質地柔軟舒服的睡衣,抱在懷裏也軟乎乎的,讓人有一種久違的滿足感。
賀霆舟把她往上提了提,讓她躺在枕頭上,抱着她沒有說話。
于是裴穗的臉又埋在了他的胸口上,看不見他的神情,隻感受得到從頭頂傳來的呼吸,和耳畔不怎麽明顯的心跳聲混雜在一起,聽得她浮躁不安的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她又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猶豫着說了出來:“賀先生……那什麽,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說,就是我可能還得再多留幾天了,大概得等到國慶節以後才能回去了。”
何蓉明天才做手術,做完以後還得再住幾天院,她之前申請的時間恐怕不太夠用了。
本來想起之前的慘痛經曆,這些話裴穗是準備等到他離開之前再說的,可現在反正也躲不過了,她也豁了出去。
可她還以爲在自己說完這番話後,賀霆舟又會開始脫衣服了,所以已經做好了被嘿嘿嘿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在沉默了一瞬後,隻是“嗯”了一聲,而後還是安靜地抱着她,并沒有什麽下一步的動作了。
這樣難得的溫情讓裴穗遲遲回不過神來,在片刻的失神後,隐隐覺得他好像……在讓着她。
她被自己這想法吓得不輕,突然間有很多話想和賀霆舟說說,不過還沒想好該怎麽開口說話,睡意就漸漸襲了上來。
裴穗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期間迷迷糊糊醒過來了一次,見賀霆舟還躺在自己的身邊,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可是由于床太小了,他好像睡得不太舒服的樣子,手腳都沒有辦法完全伸展開。
見狀,裴穗自發地往旁邊挪了挪,騰出一些位置給賀霆舟,又再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分給了他一半,而後又睡了過去。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等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天居然都已經亮了,而原本身邊躺着的人也不見了。
“……”她又做夢了?
在短暫的蒙圈後,裴穗想了下現在的時間到底是昨天還是第二天,在确認那些事情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後,她又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這才發現都快到何蓉做手術的時間了。
“……”我靠,她是豬嗎,怎麽一覺睡了這麽久!
裴穗氣得簡直想去撞牆,沒有時間再磨蹭了,立刻起床換了衣服,往醫院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冷得我快要控制不住我體内的完結之力了……
請問如何在十章内完結本文又不會被罵爛尾砸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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