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公司運營得非常平穩,事情爆發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誰也不知道,警察突然找上門,直接帶走了任嘯和财務老總,還帶走了所有的财務資料和賬本。
任常新沒有辦法,隻得泱泱離開。他又去找他原先公司的李總,李總是他老子多年的好友,總該知道些什麽。然而李總卻說他什麽都不知道,最後語重心長地讓任常新一定聽任嘯的話,不要插手公司的任何事務。
等他到了自己公司,已經是中午了。他早上被馮意強制着吃了早餐,到現在已經過了飯點了,他也無心吃飯。一推開辦公室門,馮意就坐在辦公室裏等他。馮意取出餐盒,柔聲道,“老婆,先過來吃飯。我剛才回家做了帶過來。”
任常新被馮意按着坐在椅子上,他食不知味,幾口就放下了。馮意強硬地逼着他全部吃完。
這麽幾天下來,任常新人整整瘦了一圈,馮意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任常新家境好,從沒遇到過什麽鬧心事或者挫折,哪怕之前做生意失敗了,也不過是件大不了的事。然而任嘯這件事之後,任常新心情郁卒,整個人都消瘦不少。
他将任常新抱在懷裏,低聲道,“寶貝,别擔心,我已經找好了關系,過兩天你就能見到任董。”任常新眼睛一亮,他這些天坐立難安,夜夜難眠,最難受的是至今他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任嘯無緣無故地被帶走,什麽原因?被帶到哪了?會遭遇到什麽?沒有人能告訴他。
馮意雖然說任董是被陷害,查清楚就沒事,但是卻沒有說清楚究竟是因爲什麽事,被什麽人陷害,事情的大小。哪怕他問,馮意也隻是含混過去。
這樣讓他的心如同打水的水桶七上八下,沒個着落。
他不是不信馮意,隻是他更擔心他老子。一天沒有見到他父親,他就一天難安。
現在馮意竟然能幫他見到他爸!他幾乎沒蹦起來。
馮意心裏百味雜陳,任常新多日消沉的臉登時精神起來,目光瑩瑩地仿似星子般閃爍。他壓了壓心底的情緒,柔聲道,“老婆,放心吧,事情很快就會查清楚,任董不會有事的。”任常新用力地點頭,第一次發自内心地感激,“馮意,謝謝。”
馮意緊了緊手臂的力道,将他攬得愈發近了些。
過了幾天,馮意果然通知他可以見任嘯了,不過隻能見任常新一個人,他媽沒法去。當天馮意開車帶着他去了公~安~局。辦理了各種手續之後,馮意又領着他開車去了另一處地方,這次他們開得幾乎要出了青城,到了青城和其他市交界的地帶,繞了好幾個小道,最終終于在一處綠樹成蔭的房子外面停下了。
如果不是馮意帶着任常新來,任常新打死也不相信這裏竟然是一處監獄式的地方。
馮意将批準文書給了裏面的門衛,許久門才從裏面緩緩打開。兩人一起進去。這裏面竟然是小橋流水,花樹成行,優雅精緻。過了三道關卡,裏間是中式古典的裝修,古香古色,充滿了文化氣息。
雖然沒有人看守,但是任常新卻能感受到無數窺視的目光,仿似這四四方方的牆壁裏裝了無數雙眼睛,針刺般地死死盯着他。
馮意将文書又遞給了房間裏的人,那人仔細看過,點點頭,說,“隻能他進去。”
說完那人就領着任常新走了進去。任常新随着那人走過一道長長陰暗的走廊。到了盡頭,是一堵沒有門的牆。任常新又心急又奇怪,那人拿着對講機說,“開門。”牆壁上嘎嘎嘎地突地開啓了一個僅容一個人進出的小門。
那人也不動,對任常新說,“進去吧。”
任常新矮了身子走了進去,裏面又有一個人,見他進來,就又領着他走了一段,進了一個房間,讓他等着,就出去了。過了好一會,房間内牆的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出來。真地是他爸任嘯!
任常新猛地站起來,走上了幾步。任嘯倒是一身整潔,身上沒有手铐腳鐐,除了黑眼圈重了點之外沒有什麽變化。
任常新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這些天他擔心受怕,就怕他爸出點什麽事,會不會被人欺辱。現在看到他爸,一顆心總算能夠着地。這麽一放下心,眼淚就湧了上來。
任嘯皺了皺眉,肅厲道,“你是男人,掉什麽眼淚。”
任常新拼命克制自己,含着淚哽咽地嗯了聲。這個房間雖然是密閉的,不過裏面的擺設和平常人家的差不多,有沙發茶幾,茶水飲料。任嘯示意任常新坐下,給他倒了杯茶。任常新喝了口茶,才緩緩定下了心。
雖然這一切非常詭異,偏僻的地方,古香古色的房子,陰暗的走廊,還有這麽一間密閉又裝修良好的房間,
但幸好他爸沒有事。這點比什麽都重要!
任嘯沉聲說,“我這是被人陷害,沒什麽事。公司的事我已經交給王總他們處理,不管公司怎麽樣,你一概不要管。”
任常新半信半疑,如果隻是簡單的被陷害怎麽會在這裏?這裏的防守這麽嚴密,絕對不是普通的案件可以進來的。
任嘯頓了頓,又說,“照顧好你媽。”
說到這裏,任嘯的表情微微變化,半晌歎了聲,“你媽身體不好,你好好照顧她。”
任常新有千言萬語想要問任嘯,但是任嘯一副不想和他多說的态度。隻是又一次強調,公司發生任何的事都絕對不許他插手。
任嘯停了許久,緩緩道,“你和馮意還在一起?”
任常新愣了下,呐呐地嗯了聲,他忍不住道,“爸,你知道,知道我們的事?”
任嘯冷笑了下,目光冷厲而肅然,“我要是早知道馮意這個人的意圖,絕對不會讓他接近你。”
任常新不敢說話,隻得低了頭。等了一會,任嘯又道,“常新,你已經成年了,以後做事要多留個心眼,不要輕信任何人。要學會接受現實。”
他這麽一說,任常新心頭一酸,眼淚幾乎要流出來。他隐隐約約記得曾幾何時他爸就這麽對他說過,那時他難受痛苦,可是現在他幾乎立刻就理解了。
他爸已經護不住他了,不管他爸怎麽說沒事,但是字字句句都是交代他。他必須自己站起來,撐起來。
兩人又坐了會,外面有人敲了敲門,兩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任嘯說,“以後不管公司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管,會有人處理。至于我也是,不管發生事,你都别問别說别管。”
任常新咬緊牙關,幾乎沒沖口而出,公司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任嘯是他爸,他怎麽可能不管!
任嘯想了想,說,“在外面一切聽馮意的。”他頓了頓,“那小子對你應該是真的。”
然後任嘯站了起來,拍了拍任常新的肩,轉身開門走了。
任常新出來時,馮意就在門口等着他。兩人一起往外走。任常新心情沉重沒有什麽心思和馮意說話,突然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人匆匆地走了進來。通向外面的隻有一條通道,他們正好和那些人正面碰上。
那些人似乎沒想到能碰上他們,微微一愣,繼而又面無表情地往裏走。任常新也是微微一怔,那些人中爲首的那個,他似乎在哪裏見過。
馮意握住他的手,低聲問,“怎麽了?”任常新搖了搖頭。兩人開了車回家。
雖然見過任嘯,任常新心裏依舊沉甸甸的,雖然比起以前,他算是知道任嘯的情況,但是他也确确實實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恐怕任嘯想要出來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幸好在他最無助的時候,馮意在他身邊。想到任嘯最後說的讓他一切聽馮意的,他心底浮起了某種難言的情緒,他原本以爲需要經曆千難萬苦才能讓他爸同意他和馮意在一起,現在任嘯卻松了口。然而如果可以,他甯可不要。
馮意随後幾天都非常忙,任常新知道事情的層面已經不是他能控制的,除了等待他沒有任何别的辦法,隻好耐下性子,在家安慰他老媽,一邊努力工作。他爸說的對,這個世界少了誰都會運轉,如果他不面對現實,努力工作,恐怕連他媽都照顧不了。
之前馮意送給他這家公司時,他隻是感動,而此刻他真切地體會了實實在在的踏實感。依照他爸說的,恐怕任氏企業是保不住了,而他手上的這家公司才是真真正正屬于他的,他能掌控的,能保護他度過難關的。他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感激馮意,馮意不僅給了他愛情,更是給了他賴以生存的根本。讓他不至于在遭遇到這樣的事情時被徹底打趴下。
雖然馮意會養着他,讓他衣食無憂,也會照顧他媽。然而作爲一個男人,他無法忍受自己被人養這樣的事情。馮意送給他的這間公司,本質上來說,是送給了他維持尊嚴的最後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