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還往外冒煙,舒穆祿氏主仆幾個就跪在院子裏。
見了完顔氏,十四爺有些尴尬:“你也來了,大格格好些了?”
“喝了奶,太醫說了,晚間就見效了。”完顔氏應了一句,還是又道:“我可來了沒說話,是她自己跪着的。”
裝可憐,這也是舒穆祿氏的絕招了……
“爺又沒說你……”十四爺更尴尬了。
完顔氏看出他的尴尬,更看出他對舒穆祿氏的無奈,便也不多留了:“我回去了,爺看着辦吧,要是需要我再叫人來叫我。”
要想和他好好過,有時候不能追的更緊。
不管舒穆祿氏有千般不好,今兒的出發點有多少龌龊。
可是她真真切切爲十四爺壞過兩個孩子,這一點是不能改變的。
十四爺要是還有心,就不會這樣不在意。
“那你……回去多喝水。”十四爺道。
完顔氏就笑了:“行,我多喝水,你也早點歇着。”
十四爺點點頭,目送完顔氏走了。
舒穆祿氏又是擔憂,又是嫉妒,她是自己點着火的。她想着,叫十四爺來,沒有手段是不成的。
但願因此他想得起那兩個孩子,也許會重新對她好也不好說。
“舒穆祿氏,你起來吧。”十四爺坐在奴山搬來的椅子上,有些無力的道。
“爺……我不是有意的,隻是想起孩子們……我……奴才……”舒穆祿氏說着又哭出聲來了。
她一身淡粉的旗裝上有些髒了,臉上倒是還幹淨,所以哭起來,還算是楚楚動人。
可是十四爺,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着她:“打從爺收了你,你無時無刻都是哭。爺以爲,女人都這樣。是爺錯了。”除了她,大抵沒有别的女人是這樣的。
哭的惹人厭煩,哭的恨不得打她一頓。
“不管你今日是做戲,還是真的傷心,爺本是憐惜你的。可是你這一哭,隻叫爺想走,舒穆祿氏,你就不覺得你自己哭的很煩麽?”十四爺皺眉。
舒穆祿氏忙止住淚,一時還在哽咽,但是不敢多話了:“奴才不敢……”
“你想說你想起孩子情難自禁?”十四爺搖搖頭:“舒穆祿氏,你想過好日子麽?爺府裏的日子,你是過不成了。爺不會再寵你,這吃喝不愁的好日子,你又過不下去,怎麽辦呢?”
他是真想這麽好好的,叫她也錦衣玉食的過着就算了。可是她偏不肯啊。
自己沒本事,還想出幺蛾子,别說福晉厭惡了她,就是他,也真的隻有厭惡了。
“爺您要趕走奴才麽?奴才沒做錯事啊,不要趕走奴才啊!”舒穆祿氏一驚,忙不疊的跪下就又要哭,這回是真的害怕了,不是裝的。
“爺不是趕你走,你家裏不是挺難的?爺給你銀子,你回去,好好找個人嫁了,生兒育女的好不好?”十四爺看着她道。
舒穆祿氏一愣:“不要啊,奴才是主子爺的人,此生怎麽可以再嫁?奴才不要啊!”
“不要的話,爺送你去莊子上,爺窮,隻有兩個莊子,一個近一個遠,就送你去那個遠的,一輩子不必回來,你日子過成了什麽樣,爺都不管你。”十四爺道。
也是十四爺早就看透了,舒穆祿氏絕不是個會尋死的。所以故意吓唬她,笃定她不會選莊子上。
也是他偏寵過一次的女人,總不能叫她下場凄涼。
她腦子不好也就罷了,要是一心叫她死,十四爺也不忍心。
舒穆祿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十四爺,不敢哭,隻是流淚。
十四爺看她這樣,心裏也少不得難受,怎麽也是不懂事的時候喜歡過的,還爲他懷孕兩次。
不喜歡了是真的,可是也沒有說看着她這樣,就鐵石心腸的。
“爺保證你下半輩子不缺銀子,不必擔心,你回家去,還是好好的嫁人,隻要不在京城,你還是好好能嫁人。”十四爺道。
好在十四爺沒有說他碰過的女人,就一生一世不許嫁人了的念頭。
“十四爺……奴才……奴才……”舒穆祿氏到底是害怕的,她一切折騰,都隻爲了這個男人還能寵愛她。
也是她十幾年來,唯一過了一段日子這樣的好生活,她不舍。
對十四爺這個人,反而還沒有當初十四爺對她的真。
也不是她隻認識好日子不認識人,隻是……還來不及認識,就已經失去了。
事到如今,她就是傻,也知道不可挽回了。
“奴才……聽十四爺安排。”舒穆祿氏磕頭道。
十四爺閉眼,深呼吸一口:“既然如此,明日就出府吧,你這裏的東西,都可以帶走,爺另外給你五千兩,你自己收好,夠你衣食無憂了。倘或你過得不好,爺也不會看着不管。安心回家去吧。今兒就在你的奴才屋裏将就一夜。”
說罷,十四爺起身道:“好好過日子。”
十四爺走的時候,舒穆祿氏沒說話,她心裏很難過,也不知是爲了以後不能見十四爺了,還是不在府裏了。‘
反正她是難過的,不願意的。
可是,她又知道,不走也不成了。
莊子上是什麽日子,她是知道的,就算是府裏年年供應不缺,她也什麽都得不到。
會被莊子上的奴才欺負,估摸着過的是凄慘無比的。
如是這樣,甯願回家嫁人。
畢竟阿瑪和哥哥們是疼愛她的,舍不得叫她傷心的。
十四爺沒回後院,而是在前院枯坐了很久,這一夜,除了去看過大格格之外,就哪都沒去了。
次日一早,十四爺和十四福晉是要進宮去的。
舒穆祿氏一早就備好了,除了衣裳首飾,别的她也帶不走。但是對于一個侍妾來說,這衣裳首飾也不少了。
她将包袱包好,就叫人傳話,說臨走要見一見十四爺。
十四爺隻說不見。
舒穆祿氏想了想,親自去了正院,求見福晉。
“說是背着包袱呢,要走的樣子,不會是昨兒個十四爺有了安排?主子見不見啊?”紅喬好奇了。
“既然是這樣,那就見一面吧。”完顔氏也好奇了。
舒穆祿氏得以進了正院,自己都有些恍惚,一直都是進不來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