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人啊,長得好也不是一定好。命也要好。你呀,你就是命不好。你說,你有這樣的容貌,怎麽就不能得寵了?但凡你妖媚那麽幾分呢?”納蘭氏笑道。
張氏見四周沒人,也沒那麽怕了,這會子也是苦笑:“側福晉可見皇後娘娘妖媚了?都是命啊。”
納蘭氏一愣,也是笑:“是呀,我們都沒那個命。”
說完這句,她就沒了說笑的心思了。
隻是喝酒。
“皇家豈是好進的?側福晉隻是錯過了。可您在爺心裏呢。怎麽也比奴才這樣的好吧?”張氏歎氣。
“是呀,錯過了,可是……我還羨慕你有個女兒,我這輩子,還能有孩子麽?”納蘭氏忽然流淚:“我是不是很傻?”
“過去我還不在乎……如今,卻覺得爺那麽重要,可以後,他有了名正言順的嫡福晉……”
張氏一愣,無言以對。
因爲身份低微,她就是對八爺有一肚子心思,也隻是不敢說。原本以爲,納蘭氏并不是那麽喜歡八爺的……如今,卻看出她也很喜歡……
很喜歡啊……可是男人隻有一個。要麽等着,像她這樣,乖乖的,給什麽接着什麽,不給的,都不敢想。
要麽……就要争,奪,害人……
月上中天,納蘭氏也終于醉了。
“别喝了,側福晉身子要緊啊。”張氏勸着。
“呵呵,我高興啊,爺大婚,我高興啊。”納蘭氏還是又喝了一杯。
嘴裏喊着高興,可眼裏的淚卻是止不住的。
或許是因爲這幾年的孤獨和朝不保夕,才會在八爺回來這短短的幾個月裏,叫納蘭氏多年的情絲忽然大漲吧……
不管怎麽樣,她如今嘴裏說幾句高興,心裏就有多難過。
酒入愁腸……化作淚痕。
張氏也默默的落淚,這就是皇家女子的悲哀。也是這世上所有做人妾室的女子的悲哀。
“從來隻聞新人笑……”納蘭氏醉倒之前,一臉淚痕,卻帶着笑意道。
張氏将她送回去,安頓好,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過了孩子之後,躺會她自己的屋裏。
從來隻聞新人笑……可是,她新人的時候,也沒有敢笑……
八爺的婚事,注定沒有那麽安穩。
醜時一刻,忽然有側福晉院裏的奴才來正院。
一開始,八爺還以爲是納蘭氏争寵,正不悅呢,就算是他感念納蘭氏護着大格格,可新福晉進門,總要給面子,第一天就來鬧,這是不拿他的話當話?
“什麽事?”八爺口氣很不好。
就這一問,還是因爲多年情分。
八爺的替身奴才整個人都不好了:“爺,您還是起來瞧瞧吧,那邊怕是不大好了。”
八爺咯噔了一下坐起來:“是大格格?”
“回爺的話,不是,是側福晉,怕是……怕是不成了。”奴才道。
“快,咱們去看看吧。”八福晉也着急了,這算什麽事啊。
不好了,不成了,這都是客氣的說法。
事實上,當納蘭氏的奴才過來的時候,納蘭氏,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人世。
喝了太多酒,猝死。
她還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永遠的停止,再也沒有什麽舊人哭了。
八爺和八福晉來的時候,張氏跪在屋裏哭,這一分别,就成了永别,她心裏說不出的悲涼。
連納蘭氏都不在了,以後她和女兒,又要依靠誰呢?
一屋子奴才都請安的時候,張氏還在哭。
爲納蘭氏,爲她自己,也爲以後的無所依靠。
八爺腦子都是懵了的。
踏上,納蘭氏靜靜的躺着,算不得絕色,卻也好看的容顔卻已經灰敗,一看就不屬于活人。
“怎麽回事?”八爺幾乎是嘶吼。
納蘭氏的奶娘膝行過來:“回八爺的話,是……是喝了太多酒,奴才們無能。攔不住啊。”
“喝酒?爲什麽喝酒?爲什麽喝那麽多?”八爺吼着。
“她說……爺大婚,她高興,說……今兒月亮還是圓的,說隻聞新人笑。”張氏恍恍惚惚的,帶着淚痕,笑着道。
八爺心裏一陣刺痛,張嘴,卻說不出話。
八福晉看了一眼張氏,輕輕搖頭。
“當務之急,處理後事吧。”她自己就算是不在意這些晦氣,就是傳出去,也是問題啊。
納蘭氏一族沒什麽頂門戶的人了,可是皇家女子,無故身死這是大事。
“去叫宗人府的人來,納蘭氏家裏也要傳話,叫她哥哥嫂子進府,府裏大紅都換了,挂白吧。給側福晉好好穿戴了。”八福晉有條不紊的吩咐。
“馨兒,委屈你了。”八爺這才回神。
剛進門,才挂了半日紅,就要換成白。雖然不是滿府都挂白,可是這紅,是挂不得了。
就算側福晉是妾,也是有品級的妾,她沒了,不能不尊重她。
“這都是命,臣妾不委屈,隻是納蘭氏年紀輕輕的……可惜啊。”八福晉道。
“都去辦吧。”八爺疲憊不堪的道。
“臣妾先去忙,爺……呆一會吧。張氏,你陪着。”八福晉道。
她額娘說過,那幾年八爺府裏不好,全憑納蘭氏……
不管八爺對她寵愛還是不寵愛,如今她沒了,八爺心裏難免不好受。
八爺隻是點頭,張氏送了八福晉。
“何苦呢?爺竟不知,她心裏這樣苦。”八爺道。
“爺不必自責,這也是意外。她也不想的。”張氏搖頭。
“你不是很怨恨爺麽?”八爺坐在塌邊,卻回頭看張氏。
“奴才不敢,奴才剛才隻是……隻是一時傷心。”張氏低頭道。
“你們啊……你們啊……”八爺苦笑。
說什麽好呢?府裏總要有個嫡福晉啊。若不是想不開,納蘭氏何至于喝那麽多酒?
張氏一樣無話可說,怎麽會如此,她都沒有任何真實感。
可是,去了的人,是真的去了。就在八爺大婚的當夜。
次日一早,胤礽和雅璃聽了消息,都愣了一下。
“真是暴斃?”胤礽皺眉,不是自盡麽?
“回皇上,真是暴斃了,三爺叫人親自看過了屍身,确實是喝多了酒。”徐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