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帶雨林的氣候變化莫測,剛才還是晴空萬裏,這會兒忽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很快把血迹沖刷得幹幹淨淨。
巨猿在雨中咆哮了一會兒,然後抱起母猿的屍體向來路走去,幼子失蹤,妻子慘死,這樣的打擊讓它悲痛欲絕,每一步都顯得異常的沉重。
等巨猿的腳步聲消失之後,韓楓三人從隐蔽處鑽出來,仔細查看周圍的環境,雖然這場大雨幾乎湮滅了“鬼影小隊”所有的痕迹,但韓楓還是很快确定了“鬼影戰士”逃走的方向,“冷刺突擊隊”的追蹤術天下無雙,“鬼影戰士”又怎能輕易擺脫他們?
雨越下越大,雷聲、風聲和雨點濺落的聲音像千萬面戰鼓一起擂響,又仿佛千軍萬馬在厮殺,即便近在咫尺,也很難聽到彼此說話的聲音。
韓楓三人在雨中艱難跋涉,很明顯,這場大雨影響了他們追蹤的速度。
虎贲用手勢向韓楓請示,是不是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韓楓搖搖頭,用手勢告訴龍飛和虎贲,離敵人越來越近了,我們需要加快速度。
這場大雨下了足有一個半小時,才淅淅瀝瀝停下來。
又翻過一座山頭,他們面前出現了一片狼藉的戰場。以一株大樹爲中心,周圍躺着近百名達雅克族男子,淩亂的箭矢和折斷的長矛扔得遍地都是,他們身上盡是密密麻麻的彈孔,血已經流幹了,被雨水沖洗之後,創口竟是死魚般的蒼白。
“老大,你看這裏……”虎贲突然向韓楓喊道。
韓楓和龍飛奔過去,發現大樹下倒着兩個“鬼影戰士”的屍體,沒有頭,身上插着鋒利的箭矢,内髒竟被全部掏空。
“老大,他們的頭……”虎贲看着“鬼影戰士”頸部整齊的刀口,很是駭然。
“應該是被達雅克族人拿走了。”韓楓的眼眸裏又落上了一層淡淡的雲翳。
龍飛和虎贲相視一眼,他們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看來叢林中的達雅克族人仍然保留着古老的“獵人頭”風俗。
虎贲覺得喉嚨發幹,他已經猜到了答案,可又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老大,達雅克族人不會真的生吃人肉吧?”
韓楓望了他一眼,反問道:“你以爲呢?”
“我……”虎贲忽然覺得有些頭大。
“吃人并不是達雅克族人的首創,在各個國家和各個民族的曆史上,吃人的例子都屢見不鮮。隻不過各人的理由不同罷了。安史之亂時,張巡據守睢陽,曾殺死自己的愛妾犒軍以激勵士氣。在原始的土著部落看來,吃掉戰俘的肉,可以讓他們獲得死者的威力,而吃掉本族中的死人,則可以讓死者的靈魂得到延續。”韓楓耐心解釋道。
“這個我知道。”龍飛接道:“據說黃帝在打敗蚩尤之後,不但将其毛發做成旌旗的裝飾,還把蚩尤的皮做成靶子讓人們以弓射之,多中者有賞,其餘部分的肉則剁成肉醬,與天下人分而食之。他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就是爲了震懾其他部落。”
虎贲的眉頭皺了皺,道:“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有機會的話,一定得幫達雅克族人改掉這個壞毛病。”
“就憑你?”龍飛撇撇嘴,輕蔑地笑了。
虎贲剛要反駁,韓楓忽然大喝道:“閃開!”手中軍刺破空飛起,正撞上一支射向虎贲的箭矢。
韓楓擊飛箭矢的同時,龍飛如驚電般掠起,三棱軍刺像緻命的毒蛇一樣沒入樹叢。
“不要殺他!”後面響起韓楓冷冷的聲音。
被殺氣絞碎的樹葉紛落如雨,一個達雅克族青年半跪在樹叢中,犀利的三棱軍刺在他喉前半寸之處戛然而止,刺骨的寒氣透體而入,那個青年覺得渾身的血液都結了冰。
如果不是韓楓叫得及時,龍飛這一刀已經刺穿達雅克族人的喉嚨。
龍飛緩緩收起軍刺,冷冷望着那個神色委頓的青年。
大山似的沉重壓力突然撤去,那個達雅克族人搖晃了一下,竟仿佛虛脫似的倒了下去。
虎贲分開樹叢,把那個倒下的青年拎了出來。
那個青年似乎想要反抗,但被虎贲一雙鐵掌抓住,竟似動不得分毫,他怒目圓睜,像野獸似的吼叫着,張開大嘴朝虎贲的手背咬去。
虎贲眼疾手快,輕輕一抛,把他摔落在泥水裏。
那個青年剛要掙紮站起,韓楓用馬來語向他說道:“不要害怕,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馬來語在東南亞及南洋諸島,是一種比較普及的語系,不少國家都是以馬來語爲基礎,創立了本國的官方語言。
不知是聽懂了韓楓的話,還是被韓楓清澈如天宇般的雙瞳所感染,那個青年停止了掙紮,但依然用敵視的目光瞪着韓楓。
韓楓看到那個青年由于劇烈掙紮,肩頭和腹部的傷口又流血了。他向青年做了一個手勢,道:“你的傷很重,需要及時治療。”
青年狐疑地看着韓楓,卻沒有反應。
韓楓手指一動,秋水般的“月刃”霎時彈落在手中。
那個達雅克族青年吓了一跳,以爲韓楓要殺他,像野獸似的咆哮着,帶着一身淋漓的泥水,撲向韓楓。
龍飛和虎贲雙雙搶出,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摁住了那個青年。
達雅克族青年雙目盡赤,使盡全力的力氣拼命掙紮,但在龍飛和虎贲鐵鑄般的挾持下,他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勞無功的。他絕望地看向韓楓,卻發現那個俊美如天神般的年輕軍人正在向他微笑着,這笑容如春風拂過蒼茫的冰原,達雅克族青年不由自主停止了反抗。
一道耀眼的刀芒驟然掠過瞳孔,達雅克族青年剛要大叫,一枚帶血的彈頭從他肩頭跳出來,在空中翻了一個漂亮的跟頭,然後濺落到泥水中。與此同時,他感到腹部浸透一絲冰水般的涼意,第二枚彈頭緊接着跳出,穩穩落在“月刃”的刀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