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琪瑤現在的情形太特别,非人非鬼,我剛才已經試過了,不行。”
陽牧青的回答一直非此即彼,決不會給出含含糊糊、似是而非的回應,是個好戰友。
“好吧。”慕容曌長歎一口氣,裹緊身上的披肩,“那我們隻能用最笨的法子——地毯式搜索。”
“我曾聽人說過,最笨的法子說不定是最有效的。”
陽牧青将身上的外套解下來給慕容曌穿上,兩個人都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動作沒有絲毫凝滞,畢竟慕容曌是真的有些畏寒,而陽牧青現在的體魄絕對不是正常人可比拟的,犯不着拘泥。
“這句話肯定不是我說的,也肯定不是菩提子教的,我們都是喜歡走捷徑的人。”
慕容曌揉了揉酸脹的眼睛,努力适應黑暗的環境,這裏位置偏遠,不同于市中心的燈火通明,雖稱不上荒郊野嶺,但路上的确非常的陰森冷清。
“他是,你不是。”
慕容曌微微有些訝異,她并不是在提出問題,陽牧青卻态度十足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牧青,我有沒有說過,你最近,感覺似乎有些變了?”
“沒有說過,有嗎?”
“有的。怎麽說呢?現在的你感覺比之前更自信,也不是說你之前不自信啦,隻是你現在更樂于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像以前一樣什麽都放在心裏。”
陽牧青沉默了半晌,未置可否,反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現在這樣好嗎?”
“我也沒覺得你之前有什麽不好呀!”
慕容曌爽朗一笑,笑聲像動聽的銀鈴,傳來不好解讀的訊号。
這是個設施很完備的公園,面積足夠大,草坪、假山、亭子、池子、兒童遊樂場、體育鍛煉設施應有盡有,通往各處的道路不少,尋找一個人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天光未亮,看不出來風光有多好,但想必不會差,冷風中傳來草木的淡淡清香,讓人神清氣爽。
兩人找了一圈,花費了将近一個小時,倒是驚擾了不少入眠的小動物,但人影卻是半隻都沒看到,最後陽牧青截住了一隻懸挂了秋千上的女鬼,确認了許琪瑤并沒有半夜跑來逛公園。
“我怎麽感覺那隻女鬼很怕你?”
慕容曌在陽牧青開始問話之前自覺給眼皮抹上了視鬼水,自如地目睹了全過程。
“有嗎?我沒感覺。”
陽牧青回憶了一下,真心沒發現那隻女鬼什麽異常行爲或話語。
“全程它都不敢擡眼看你,你問完話讓它走的時候,溜的速度才叫做快。”
“有些鬼不喜歡和人打交道,而且鬼的速度本來就快。”
陽牧青解釋得非常認真,慕容曌忍不住又撲哧一笑。
“這句話很好笑?”
陽牧青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慕容曌的思維。
“不是,你凡事都很認真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哦。”
陽牧青很有眼色地知道她此刻想起的是誰,并對這種透過自己想起那個人的情況莫名有些不爽。
“我們去找李懸吧,我有一種直覺,說不定他現在已經見到琪琪了。”
慕容曌很神經兮兮地握起了雙拳,做出向前沖鋒的動作。
南方的小樹林雖然不及北方具有疏闊美感,卻也能獨具連綿詩意,尤其是在朝陽初升和星月滿空之時,更是美不勝收。如是在漆黑一片的後半夜,則充滿了拒人千裏之外的陰森之氣。
李懸确實找到了許琪瑤,在他們經常去野餐的小河邊。
隻是他如木偶一般伫立在樹影中,雙腳不能往前挪動半步。
直到陽牧青和慕容曌找到他,他也仍保持着這樣的動作一動不動。
“李膽小,你是被吓破膽了嗎?”
慕容曌笑着拍了一下李懸的後背,卻沒得到想象中的回應。
“噓——”
陽牧青掩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再出聲。
十米開外的地方,許琪瑤舒展着美好的肢體,在翩然起舞,舞姿非常之優美,猶如一隻燕尾蝶。更神奇的是,她雖是獨舞,空氣中卻像有一個人在與她配舞一般,她滿臉微笑,凝視着虛空中的存在,深情款款,如果仔細傾聽,周圍似乎還有細微的旋律,不似凡塵之樂,倒像是風吹拂樹葉、水沖擊石塊、空氣穿梭孔竅的天籁和聲。
陽牧青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危險氣息,跟從圖書館頂樓下樓時遇到的一模一樣。
那個“人”,現在在這裏嗎?
可自己看不見他,甚至連他的所在方位都捕捉不到,這種被隔離在某種空間之外的情形,或者是那個“人”設下了奇特的結界。
透過這個結界,他們可以看到許琪瑤,卻看不到與她共舞的他。
慕容曌看清眼前的情形後,拿手肘撞了撞陽牧青,用眼神詢問他是否要采取行動。
陽牧青搖了搖頭,敵在暗,己在明,摸不清深淺,不宜輕舉妄動。
天邊漸漸變亮,将厚重的雲朵染上明亮的光邊,看起來并不怎麽溫暖的太陽費力地鑽出半個頭,将晨曦撒向了這片透露着詭異的小樹林。
随着第一縷陽光照射到許琪瑤身上,她如同一朵枯萎的花蕾委然倒地。
陽牧青察覺到結界消失了,無形的威壓也随着陽光煙消雲散。
他做了一個向前的手勢,跟着他一起查看許琪瑤狀況的隻有慕容曌,李懸仍是一副癡然之态。
“琪琪,琪琪,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沒事。”
許琪瑤身上沒有任何外傷,隻是衣衫單薄體溫稍低,呼吸平穩悠長,竟然是睡着了。
“李懸,你是受什麽刺激了嗎?還不快過來幫忙!”
慕容曌面露愠惱之色,不能理解李懸無動于衷的行爲。
“她剛剛跳的舞,我曾經見過,在許筱茹家裏,她跳給我看過。”
李懸一字一句地說着,眼中沒有驚惶不安,隻有窮途末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