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裏也很迷信?”
一個“也”字,小蘋果不懂,陽牧青卻是同樣有些無奈。
“不是迷信,是真的,青柱死後的第二天,鎮上的人都看見了,潭裏有一條大黑蛟在遊。”
小蘋果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有些心有餘悸。
潭中有黑蛟,那不是怪談嗎?
慕容曌站起身,扯着陽牧青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兩步,探身望了望幽潭,潭水幽深碧綠,無波無瀾,連遊魚都不見一尾。
“你有看見黑蛟嗎?”
她問陽牧青,自從慢慢涉足鬼域魔道,她開始明白一點——眼見不一定爲實,很多時候,她看不見的事物,不代表别人看不見。
陽牧青搖搖頭,他的确什麽也沒看見。
這個幽潭沒有任何異常,照理說,最近死了不少人,應該多少有陰靈怨氣徘徊,但此處幹淨得就像沒有發生過意外或橫死事件一樣。
這種不尋常的平靜,反倒顯得有些不正常,但他暫時還說不出異常在哪裏。
“就那天看見了,後來就不見了。”
小蘋果小聲争辯道,兩隻小手絞着辮子,牙齒咬着下嘴唇,生怕他們不相信。
慕容曌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了想,解釋了一句。
“我們不是懷疑你,隻是想要弄清楚整個事件,我們也不能光聽你說什麽,而是需要自己去尋找真相。”
小蘋果使勁點頭,表現得就像學校裏最聽老師話的學生。
“最後一場比試的情況,你哥有都告訴你嗎?”
“他什麽也沒說,但我都知道。”小蘋果擡起頭,眼裏亮閃閃的,顯露出孩子的清澈與無助,“因爲那一天,我也在場,就躲在那棵樹上,我哥知道。”
小蘋果指了潭邊的一棵大榕樹。
瞧那枝繁葉茂的樣子,遮擋一個單瘦的小女孩還真沒什麽問題。
“看不出你爬樹那麽厲害。”
慕容曌給出一個由衷的贊歎,自己小時候雖然橫行霸道,但還真沒幹過爬樹捉鳥的事情。
小蘋果摸摸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你把你看到,全部說出來,不要漏過一絲細節,照實說就好。”
慕容曌鄭重其事地交代道。
“那一次比試是私密進行的,并不是平常那種公開的比試,那一個月他們其實已經比試過了,我也不知道他們爲什麽還要比一場。”
“我哥和青柱都隻告訴了玩得最好的兄弟,我是偷偷跟着已經出來的,那天他們比試的内容其實很簡單,丢了一個東西到潭裏,然後青柱和我哥下水,誰先撿回來就算誰赢。”
“他們水性都很好,平時在大河裏遊來遊去的,比魚還厲害,我哥還經常來黒蛟潭來泡澡,我以爲比試很快就會結束,可是,我哥上來了,青柱卻沒上來,大家夥當時沒當回事,因爲青柱閉氣功夫很好,想他也許是輸了比試,所以暫時不想出來,我哥就先帶着他兩個兄弟走了。”
“我在樹上,又不想被他們發現,就想再等等,可是等了很久,都還沒見到青柱,等他的兩人開始急了,朝潭裏喊了幾聲,還是沒人應,他們就下水去找,然後就撈上了青柱。”
“按照我們這的老方法,他們倒扛起青柱,繞着黒蛟潭跑圈,想讓他吐出吞下去的水,回過氣兒來,可是一點用也沒有,青柱沒有再醒過來,我有些怕,就爬下樹,偷偷回家了。”
“我哥知道青柱就這麽死掉之後,就變得更不愛說話了,連我也不搭理了,隻在青柱下葬的那一天,在潭邊一個人跪了大半天,不吃不喝,我怎麽勸都不行。然後,王強、李遠、曾志林、湯小偉一個接一個死在了潭裏,而且死的時候都穿上一件紅色的新衣服,時間大概都是半夜,因爲都是第二天早上才發現的。”
“這些天晚上我都守着我哥,不敢讓自己睡沉,他有幾次晚上像着了魔一樣要推門出去,都是我死死把他攔住,我知道如果不攔着他,他也會死的。”
小蘋果說着開始抽噎起來,雙肩聳動。
“我爸媽早就走了,我就我哥一個親人了,我不能讓他跟他們一樣就這麽死了!他死了我怎麽辦?”
聽到這裏,慕容曌和陽牧青都有些動容,這小女孩的早熟和戒備心,存在得并非沒有道理。也難怪她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給問靈所寫信,然後天天盼着有人來。
“現在我哥都不能出門,雖然那次看見了黒蛟,不會把人命算在我哥頭上,但這事情的源頭,還是我哥和青柱的那一次比試,死了孩子的那些人家,不好去找青柱奶奶的晦氣,有一段時間就天天來我家門口罵,罵的别提多難聽了,現在鎮上的人也不再來這裏了,怕不小心就招惹了黒蛟潭裏的吃人怪物。”
“如果是黒蛟想害人,那應該是一口吞了,怎麽會玩這些把戲?還給孩子們穿上新衣,牧青,你覺得可能嗎?難道是黒蛟成精,顯了神通?”
其實就慕容曌的内心而言,存不存在黒蛟,她都持有保留态度,或者是一條品種奇異的大黑蟒?
“我下水去看看。”
陽牧青放下包,脫了外衣,不等慕容曌出口阻攔,跳入了潭中。
小蘋果先是驚呼出聲,接着怕得大哭起來,非常擔心因爲自己的原因讓這個大哥哥就此死去。
“小蘋果,别哭,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慕容曌将哭泣的小女孩擁入懷中,眼睛盯着陽牧青的身影消失之處,内心是真的沒有太多擔憂,陽牧青的話,大部分時候還是信得過的,沒有九分把握,就不會下水。
至于那餘下一分的意外,也不是人人都有“運氣”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