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得益于他異于常人的修複速度,傷口愈合的速度尤其驚人,按照慕容曌的原話來說:簡直不是人。
李懸自回來之後就沒露過面,一股腦兒鑽進他的“傾談”不肯出來,就像一隻終于找回洞穴的老狐狸,就連慕容曌以他垂涎已久的古書孤本爲誘餌叫他去酒吧潇灑都無動于衷。
李懸還放出話來,半年之内不要與問靈所有任何糾葛。
慕容曌嗤笑,才半年而已,你李懸有種老死不相往來。
陽牧青的十指皆有細傷,尚不靈便,于是這些天兩個人都是靠外賣來打發一日三餐的,慕容曌幾乎是要提前吃出更年期的火氣了,給出去的評價就沒一個好的,似乎不尖酸幾句就對不起被虐待的胃,陽牧青倒是吃得平淡無波,偶爾還會很中肯地點評兩句。
期間慕容曌回過自己的居所兩次,但都很快又回來了,陽牧青心中有些疑團,但最終什麽也沒問。
他有些不妙的預感,但不希望過早去揭開那一層表面的和平。
該來的,總會來的,就如元蘇爲他蔔算的情卦簽語,有些事,一旦做好了決定,隻要不懷疑,就一定會有一個結果,至于這個結果是否如人意,有太多的幹擾因素,再與初衷無關了。
這一天,慕容曌打理完手上事務後,癱在沙發上裝了半天死之後,斜眼瞅了瞅陽牧青的雙手,心中天人交戰許久,終于收起了資本家的無情壓榨念頭,但說什麽也不肯再點外賣了,于是,載着陽牧青去了她之前蠻喜歡的一家私房菜館,說那裏的廚師雖然比不上陽牧青的手藝,但有些小菜做得還算精緻,可以嘗嘗。
春臨江岸,名字很詩意,小店的布置也很雅緻,藤蔓繞欄,蘭草高挂。
一道“春來江水綠如藍”,輕輕淡淡的菠菜絲瓜湯。
一道“紅杏枝頭春意鬧”,糖漬紅杏配上清涼薄荷。
一道“我言秋日勝春朝”,清蒸鲈魚鋪上鮮嫩筍絲。
一道“春風又綠江南岸”,幹鍋五味野鴨貼玉米餅。
陽牧青望着堪稱擺盤藝術的四道精緻小菜,有些不忍下筷。
慕容曌卻是毫不客氣吃了起來,盡管她的眸子深垂,有些蕭瑟顔色,這家菜館,還是三年前言酩休發現的,然後獻寶似的帶她來風卷殘雲了好幾次。
“這裏的菜比我做得好多了。”
陽牧青四樣菜都嘗了嘗,好不偏頗地給了極高的評價,雖然他廚藝尚可,但也并非廚藝愛好者,對于吃客的喜好,往往是愛吃便吃,不愛吃便算,對待菩提子和李懸便是如此。
爲慕容曌花的心思會多些,可也不會讓他生出在廚藝上争長短的念頭,畢竟,那太無聊了些。
“你可以經常來這裏換換口味。”
慕容曌輕飄飄地丢了一張小票過去。
陽牧青拿起看了看,大約一個菜的價格抵得上他一天的工資,于是便閉嘴了。
慕容曌的意思很清楚,還是你陽牧青做的菜,性價比更高。
陽牧青的嘴角不自覺翹起,就當是個稱贊吧。
“你受傷了,菩提子居然沒有趕過來,不是親生的吧?”
“本來就是不是親生的。”
“牧大爺,我隻是做個比喻,别說這麽冷的梗。”
“……”
“菩提子最近在忙什麽?”
“和元蘇大哥一起調查‘歧瘴’的事情,他覺得挺好玩。”
“他不打算回問靈所了?虧我還打算爲他騰出一個房間。”
慕容曌頓時覺得自作多情了一把,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趕不趕菩提子走是一回事,菩提子來不來則又是另一回事了,她這個主人當得很沒有威嚴呐。
“我摸不準他的想法,隻知道,他想來的時候,我攔不住。”
陽牧青苦笑道,提起自己這個小師父,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菩提子爲所欲爲慣了,也就在元蘇面前有幾分正形,平時耍起賴來花樣百出,要不是陽牧青念在自己年長幾歲,早就要脫離師門了。
“上回聽曾鴻的意思,他與‘歧瘴’隻是互惠互利,他出錢,‘歧瘴’出人,各有目的,曾鴻的目的無非是複仇,那個神秘組織的目的,連他也不清楚,關于這個,你師父有高見嗎?”
慕容曌一邊吃着菜,一邊喝着梅花清酒,說話間已喝下小半瓶。
“菩提子的原話是:求大能,求長生,求滅世,求創世。據說這是‘歧瘴’的宗旨,歧瘴中人數量不多,但每一個都有通天徹地之能,木生和尚隻能算個小角色。”
陽牧青的拳頭悄然攥起,有些忿于自己在熾陽村的表現不夠好,如果不是慕容曌有先見之明帶了“誘魂”,還偏巧吹響了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尚不知道自己氣竅所封枷鎖已破除了一部分,靈力已經從四級提升到了六級,下次再遇到木生和尚絕對有一戰之力,甚至菩提子連氣竅枷鎖之事也對他隻字未提。
正在他分神之際,慕容曌已經吃飽喝足,從包裏掏出一件東西。
陽牧青定睛一看,是一封信。
從信封上的筆迹來看,像是一個小孩子寫的。
“好像是個不掙錢的差事。”
陽牧青笑道,将信接過來看。
“錢錢錢,你年紀輕輕的,怎麽可以滿腦子都是錢?”
慕容曌手指敲着桌子,意态捉狹。
信不長,陽牧青很快就看完了,他沒有理會慕容曌的玩笑話,而是正經詢問。
“去不去?”
“去,怎麽不去了,偶爾也要做做慈善嘛。”
慕容曌已經剩餘的梅花清酒喝完,眼不紅心不跳地去拿車鑰匙。
她左手的去路被一隻修長帶有薄繭的手攔住。
“我來開吧。”
陽牧青看向她,淡淡的歡喜,淡淡的無奈,淡淡的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