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牧青本就是一位完美的助手,和慕容曌相處稍久,許多思維都是走的同一路數,即使慕容曌講話習慣性隐晦,經常有套路,還喜歡繞彎子,但他總是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内正确理解。
不能不說這也是一種非常卓然的工作能力。
“狗要嗅到肉骨頭的香才會舍得追逐,自然是有人給了天大的好處,他們才會來攪亂這一池春水。”
慕容曌站在漫野的粉花青葉之間,表情有些天真,顯出幾分爛漫,講出來的話卻是冷冷冰冰,似乎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
“你知道是誰?”
從慕容曌的眼神中,陽牧青讀出一絲興奮的笃定,就像是一個等着獵物掉入陷阱的老獵人。
“心裏差不多有數,但我還需要印證一件事才行。”
慕容曌沒有直接揭曉謎底,并非賣關子,一是因爲還不能完全确定,她不想因此影響陽牧青的判斷;二是因爲她足夠了解陽牧青,他并非那種想要直接知道答案而懶于思考之人。
“要怎麽配合?最好……别叫我再演戲了。”
陽牧青想起某些讓自己牙疼腦仁疼的往事,從内心到言語,都萬般拒絕再去當一個演員。
果不其然,慕容曌狡黠一笑:“你本色出演就好。”
即使人生本就如一處戲,也有些人天生隻能本色出演,于是就需要善于選角的導演。
臉憋得通紅的太陽竄出連綿的山脈,給予世間無比慷慨的光輝燦爛。
鄉間的早晨鮮活起來,有荷着鋤頭去田間巡視的,有挑着水桶去井裏打水的,有挎着籃子去園裏摘青菜的……即使死亡下一秒鍾就會到來,人們還是會選擇在這一秒正常生活。
慕容曌默然看着這一切,眼睛裏有暗潮湧動,她也曾經像這些人一樣,覺得既然意外死亡是一個概率事件,那麽自己一定會是幸運的大多數,而不會是被死神相中的倒黴鬼。
事實上,每個人的概率都是平等的。
“王三方,有件事請你幫個忙。”
她才一張口,王三方就顫着一身肥肉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跟前,速度之快令正侃得眉飛色舞的李懸咋舌。
畢竟是經商多年的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已經完全看出陽牧青是三人中本事最大的,慕容曌是最具有發言權的,至于李懸,他那三腳貓的心理咨詢功夫,在這串連鎖驚悚事件面前就是個屁。
“您說,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絕對給您辦到。”
雖然這句話有些誇下海口,能力再強的人也不是無所不能,但王三方偏巧還很有錢,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舍得砸錢,的确可以辦成這世上的很多事。
“今天晚上,讓村長來你家一趟,而且,他得一個人來,不能帶上木生和尚,做得到嗎?”
慕容曌于是用一副很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了上述話句,完全沒有考慮要分析其難度。
王三方眼珠轉了轉,已經想到一條不錯的計策,于是拍着胸脯保證,說沒問題。
“白天這麽多人看着,我們到處走動的話太張揚,暫時不宜抛頭露面,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找瘋石頭的事情就要被某些人知道,你得找個法子将瘋石頭隔離起來,不要讓人亂動手腳,現在村裏死人這麽頻繁,别人就算把他殺人滅口,也不會生出亂子,但我們可就對不起人家了。”
王三方二話不說打了個電話,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交代了一下對方找個由頭與瘋石頭發生争執,然後光明正大“拐”走人家,但要好生招待,不能短吃短喝,養肥了有獎,但如果一旦受到任何心理創傷或身體創傷,嚴懲不貸。
李懸站在旁邊看着,覺得慕容曌看王三方的眼神居然有些欣賞,心想老子都沒被她這麽注視過,不免心裏有些酸溜溜的。
“那我們現在幹嘛去?我能做什麽?”
他有些扭捏地問道,好歹他也是一大老爺們,總比小姑娘好使喚。
“打道回府,睡覺。”
慕容曌打了個哈欠,轉身靠在陽牧青肩頭上小憩,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李懸的話。
陽牧青的表情很自然,沒有任何波動,慕容曌是真累了,并非刻意的示好或引誘。
李懸本來想再要刷下存在感,但想到終于刻意休息了,于是乖乖做回啞巴。
“我已跟家裏保姆打過招呼了,我哥家地盤不夠,直接回我家,房間都已經安排好了,保證你們能好好睡上一覺。”
王三方不失時機地繼續谄媚了一把,然後換來李懸更加哀怨的小眼神。
待三人進了王三方安排的房間,才知道王三方确實是用了心的,三個房間竟不是标準的統一客房,而是憑着三人喜好重新布置過的,各帶獨立衛生間,配備鮮果紅酒,與鄉間的樸實味道着實不搭。
但如果這樣的三間房是存在于一幢怎麽看怎麽土豪的鄉村别墅裏面,任何不搭也變得搭了。
王三方的老父親沒有出面,隻不知是王三方囑咐過了,還是老人家自己的意思。
真正睡死過去的隻有李懸,陽牧青和慕容曌都隻睡了兩個小時,然後,陽牧青拿出一些壇壇罐罐調配着晚上需要用到的東西,慕容曌則拿出白紙和筆,根據手中的信息,重新梳理相關人物的關系圖。
邊旅遊邊看熱鬧的心态,與邊工作邊探索的心态,畢竟是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