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像了,簡直像真人一樣!”
陽牧青之前都沒有到過熾陽村,沒有理由會認識這幾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村民,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他的确看到了他們的鬼魂。
這背後意味着什麽,王三方光是稍微推測一下都覺得腦皮發麻——如果說墳墓裏藏着的鬼魂原本應該好好活在人間,那現在行走在陽光下的那三具軀殼裏面的是什麽東西?
“借屍還魂嗎?”
慕容曌斟酌了半天,最後選擇了這個似是而非的詞彙。
“差不多,隻是還魂的時候,那三個人是剛剛死去,還是被強行奪舍,就沒人知道了。”
陽牧青的神情是一貫的冷淡,但爲了讓慕容曌更加明白,他還是多用了幾個字來解釋。
李懸沒有像王三方那樣直接震撼的驚悚體驗,也沒有像慕容曌一樣馬上發現問題的關鍵,而是對陽牧青媲美專業美術生的畫技感到非常新奇。
他拍了拍陽牧青的肩膀,仿佛剛才在山間留下的後怕都不見了,說道:“兄弟,行呀,藏得這麽深,老實說,你還有多少隐藏技能?不早點告訴我,我還能給你争取個更好的價錢呢。”
“看來你收了不少中介費呀,請我吃一頓龍蝦大餐,我考慮一下不追究。”
慕容曌眼中含着笑,話裏卻夾槍帶棒,這讓李懸很是吃不消,于是乖乖閉嘴。
至少跟慕容曌鬥嘴這樣危險的事,在他們稍微關系熟點之後,他就很少做了。
“我就說那個木生和尚絕對有問題!”
王三方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清脆作響,李懸都覺得有些牙根疼,他卻懵懵懂懂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
“這件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陽牧青習慣性地咬着鉛筆頭,淡淡回了一句。
“這三隻老鬼披着别人的皮囊活了這麽久,就沒人覺得奇怪嗎?”
慕容曌覺得這才是最不可思議的地方,一個人變成了另一個人,隻要不是天生的演員,就多少會有露陷之處,但看村民們的反應,除了整天都陷入了未知的死亡恐懼之中之外,并沒有什麽反常的流言或者言論。
“如果是蓄謀已久呢?”
陽牧青說了一種最不可能但又最可能的解釋。
“跟我來一下。”
慕容曌斜了陽牧青一眼,示意他單獨跟自己出來。
陽牧青十分聽話地放下筆,跟着她到了院子裏,層層烏雲将星月全部蓋住,漆黑如墨染。
“這兩個人說啥悄悄話呢……”
李懸對這兩個明顯将自己當外人的行爲表示很不滿——當然,隻能小心嘟囔默默抗議。
“你是不是知道些别的什麽,當着大家的面不好說?”
憑慕容曌對陽牧青的熟悉度,隻要他有一句話的語氣不對,她就能察覺出異常來。
當然,這也跟陽牧青本人比較通透有關,如果是那種習慣于在自己身前築下幾道圍牆、往自己臉上貼上幾層面具之人,要一層層扒開總要多費些功夫。
“我想起以前聽過的一件事,但我還不确定。”
陽牧青老實答道,他原本也沒想瞞着慕容曌,隻是這件事情的确有些隐秘,也牽扯到太多東西,他覺得自己應該先咨詢下菩提子或元蘇,再說出來比較合适。
“那現在問呗,當着他們你也不好打電話。”
慕容曌笑着看了看他另一隻手裏面始終沒有放下的手機,轉身進了堂屋。
陽牧青看着黑沉沉的天色,苦笑了一下,現在是淩晨三點,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自己恐怕會受到菩提子最惡毒的詛咒,哪怕自己是他唯一的學生。
但慕容曌話語的意思是不要有半刻遲疑,他明白了,于是按捺着心中的忐忑撥出了電話。
雖然元蘇才是相對好脾氣的那一個,但他還是選擇撥打了菩提子的電話。
誰叫他攤上自己這麽個菜鳥學生呢?
電話通了,被按掉,再打,再被按掉……如此重複五六次之後,那邊終于傳來一聲睡意十足的“你哪位?”
敢情菩提子是連眼睛都沒睜開。
“是我。”
好在這個不靠譜的師父還是聽得出自己徒弟獨特的好嗓音的,态度立馬有了好轉,至少聽上去清醒了一些。
陽牧青便将這邊發生的事情三言兩語說清楚了。
“的确像是那個組織幹得出來的事。你别急,誰也不要聲張,不要打草驚蛇,我明天跟元蘇合計一下後,再告訴你解決辦法。”
菩提子正經說話的樣子還是頗有幾分門主風範。
陽牧青應承下來,将結果跟慕容曌簡單彙報了一下,表示先按兵不動等消息。
第二天王家開早飯的時間是全村最早的。
下廚的人自然還是陽牧青。
因爲昨天晚上去爬墳山的另外三人一緻表示——要先吃飽飯再補覺。
就在四人埋頭與雞蛋面奮戰的時候,王芃推着王家大伯的輪椅從堂屋經過,似乎是要起夜,老人家的怒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隻剩下藏在絲絲白發中的悲傷與委頓,看上去還有一些可憐。
一陣穿堂風吹過,小桌上未被鉛筆壓住的一張白紙随風卷出,落在老人腳下。
“她……怎麽是她!”
王家大伯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吓,一側身滾下了輪椅,兩隻手在空中胡亂抓着,似乎想要逃避什麽危險的事物,偏偏那張畫紙像是粘在了他身上一樣,怎麽甩都甩不脫,老人隻好死死抓住自己兒子的衣角,就像一個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四人對視一眼,連眼前的面條都顧不上吃,心中暗喜,看來第四張畫紙上的神秘人物終于要揭開真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