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了小雨,挾裹着幾絲初秋的寒意,這樣的天氣适合躺被窩,不适合等人。
一座雄偉閃亮、幾乎高聳入雲的建築大門口,一男一女正在等待着,情緒當然算不上很好。
男人英俊倜傥,一雙顧盼流轉的漂亮眼睛熠熠生輝。
女人相貌普通,但執着的眼神讓她看起來富有活力。
不是别人,正是謝華和齊靈。
謝華頗有些玩味地看了齊靈一眼,并沒有開口催,因爲他知道催也不會有結果。
有一種人,不需要催促就會給你最适宜的答案,沒有答案是因爲的确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剛好齊靈就是這種人。
一輛半新不舊的桑塔納飛速開了過來,齊靈瞬間露出欣喜的表情,用有些誇張的姿勢歡快地招着手。
但車裏的人似沒有看到齊靈的招手示意,生生繞着整座大廈兩圈方才停下。
接着,三個俊美的年輕人從車上不慌不忙地下來了,慕容曌和陽牧青很有默契地都穿了一身黑,菩提子則是從頭白到腳,不染纖塵的樣子。幸好三個人的姿容之美都不算邪性,因此畫面看起來倒不算詭異。
“哎,總算到了,我差點以爲你們不會來了,兩點推到三點,三點推到四點,要是真不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我們總經理交代了。”
齊靈苦着臉吐槽道。
“不好意思,出了點小意外,屬于不可抗拒之力,我其實一向還算守時的。”
慕容曌誠心誠意地道了句歉,走上前握住了齊靈的雙手,陽牧青也面露赫色,唯有菩提子一臉雲淡風輕,似渾然不知弄得三人遲到的人正是他。
誰能想到菩提子在出門之前突然又“入定”了呢,他們倆又不好意思放着不管,隻好耐着性子等候,一等便是兩個小時。
“問靈所的人?”
謝華放下交握在胸前的雙手,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色滿滿都是警惕。
“問靈所——問非人之靈,管非常之事;人有所求,必有所應。”
慕容曌不動聲色。默默遞過去一張名片。
謝華單手接過名片,手很明顯地抖了兩抖,怔怔看了半天後,很鄭重地将名片放入上衣口袋。
再一開口,已換了尊重和坦然的語氣。
“問靈所果然名不虛傳,看來我是有所求的人呐,諸位有請。”
說罷便有條不紊地在前面帶着路。
齊靈見他态度突然之間明顯轉變,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張普通的名片嗎?她也有,并沒有什麽稀奇。但也不好問什麽,吐了吐舌頭,默默歸功于慕容曌的魅力使然。
美女享受特權一向不需要什麽理由。
慕容曌則與陽牧青相視一笑,心下了然。
菩提子時不時喜歡搗鼓一些玄乎的小玩意,美其名曰煉制魂器,其實他做出來的東西像他的人一樣亦正亦邪,沒有什麽太多節操,好不好用純靠運氣。
他今天突然入定耽誤了約定的時間,爲示“歉意”拿出一個小木盒扔給了慕容曌,大小剛好可以裝下一疊名片。這個小木盒的學名叫做“三癡盒”,凡是放入其中之物,都可以讓接觸到的人看到自己癡心向往的事物,盡管效果隻有十秒,但用在問靈所的名片上可謂如虎添翼。
而且,此物與使用者心靈相通,慕容曌能感受到謝華看見正是羅昕。
謝華看見的羅昕是一個伫立在落地窗前的側影,指間夾煙,長發垂腰,眉眼深遠,清冷至極,輪廓寂寞,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思考。
路過前台,慕容曌瞟到畫了濃妝的王曉晴掩飾不住傷感與憔悴,見到謝華的瞬間明顯整個身體都晃了晃,似乎站立不穩,顫顫巍巍地遞出一摞訪客證,緊接着扯出一個标準的微笑,就像一個假人模特一樣。
謝華很禮貌地回應了一笑,泰然自若地從她手上拿過訪客證。
見到他溫和的樣子,王曉晴再也壓抑不住,轉過身去,掩面哭了起來。
有些時候,往往越是禮貌,越表明生疏。
誰先動心,誰便陷得更深。
誰認真,誰便輸了。
某些道理亘古不變,從古至今,不差分毫,仿若真理。
一行人朝公司裏面走着,謝華走在最前面,菩提子走在最後面,移步之前,他指間一彈,一些亮晶晶的藥粉飛入王曉晴桌上的咖啡杯中,很快消融不見。
“那是什麽?”陽牧青用唇語問道。
“忘川散,喝過便忘了前塵往事。”菩提子用唇語回道。
“看來某人很懂‘求不得’之苦嘛。”慕容曌回頭将兩人的對話都看在眼裏,笑着挖苦。
“發現什麽了嗎?”
警惕心過人的謝華察覺到異常,微微駐足。
“沒事,還沒有發現,繼續走吧。”
慕容曌将笑容調整到正常狀态,用柔和的語調很認真地敷衍道。
黑色的鬼氣從地闆上和天花闆上竄出來,像一條條煙蛇,嘶嘶做噬咬狀。
陰蛇出沒,證明此處有陰靈,果然不太對勁。
陽牧青朝慕容曌使了個眼色,後者随即也收起了笑鬧的心思,認真觀察起公司裏面的每一人每一物來。
兩個青白色的人影從走廊盡頭出現,一個高瘦的中年人手裏拿着一疊文件,另一個嬌柔的年輕女子手裏拿着一個咖啡杯,像是完全看不見前面的行人一般,迎着慕容曌一行人直接撞了過來。
然後,直接穿體而過。
慕容曌感到自己的衣袂無風揚起,發絲也有輕拂雙耳之意,周身肌膚溫度驟降,心下已是了然。
陽牧青卧床修養期間,實在閑得無聊,于是在慕容曌特意陪他的時候,有意無意教會了她一些普通人分辨鬼物的常識,理由自然是不希望她傻到直接将自己送入鬼煞的血盆大口。
菩提子和陽牧青極爲快速地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得到同樣的答案。
這兩個仿佛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鬼魂,恐怕就是最近橫死兩人的亡靈了,他們死在樓外,卻又盤旋室内不去,看來果然不是單純的自殺,而是死得并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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