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牧青本來還想洗耳恭聽來着,卻發現他已經進入了入定狀态。
對此,陽牧青不禁吃了一驚,菩提子在修煉的時候會進入入定狀态并不奇怪,可他剛剛分明就沒有做任何入定前的準備。
有點不太正常……
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釋是:菩提子此時的法力已不受自己控制。
進入入定狀态之後,會失去五感六識,身體也不會移動半分,就跟一個柔軟的溫熱人偶一般。
陽牧青使了一個水字決,觸向菩提子的胳臂,水珠在空中打了一個轉,然後穩穩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呃。”
陽牧青頓時心下了然,此時的菩提子不但法力無法自控,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了。
換做平時,這滴水早就蒸發在半空中了。
難怪他會說“很不好”。
陽牧青托腮望着菩提子,眼神稱不上友好,俊秀的眉毛皺得也很明顯。
因爲依照他對菩提子的了解,這種程度的變故,還不至于會找上他,隻怕還有更大的麻煩在後面。
慕容曌睡醒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兩點,本來還想賴着不起,奈何腹内如擂戰鼓,正想問陽牧青還有什麽吃的,卻見到他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以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态,正襟危坐在菩提子對面的沙發上。
“他怎麽了?睡着了?生病了?不是讓你好好招待他的嗎?”
慕容曌瞧了半天沒瞧明白,于是一連串的問題丢了出來。
“入定。”陽牧青的語氣有些古怪,“已經六個小時了。”
慕容曌雖然不明白“入定”的準确含義,但想想大緻與老僧入定差不多,對于菩提子這種奇人異士而言不足爲怪,于是失去了繼續追究的興趣,繼而可憐巴巴地望向陽牧青。
“我好餓。”
陽牧青這才戀戀不舍從沙發上坐起,去廚房給慕容曌熱飯菜,節奏比平時快上許多,鍋碗瓢盆叮當作響,看得出有些心神不甯。
慕容曌看着如一尊瓷菩薩一般的菩提子,覺得有些好玩,用手指戳了戳菩提子的臉。
年輕就是好,臉上的膠原蛋白多到能堆起來,彈性和質地都是沒得說,慕容曌如此想到。
但菩提子名聲在外,她也不敢太過放肆,戳了幾下之後就讪讪地将手收了回來。
半刻鍾不到,飯菜便上桌了。
一個青椒炒肉,一個苦瓜炒蛋,都是最平常的菜色。
但慕容曌實在餓極了,不像平時那樣要挑挑揀揀半天才下筷子,一言不發地吃了起來。
平日裏她與陽牧青吃飯,會叽叽喳喳的人一直是她,今天卻意外讓陽牧青打破了沉默。
“阿曌,你覺得與我相遇,是幸運,還是不幸?”
慕容曌乍聽到這話,差點沒噎住,忙喝了幾口水把飯菜順了下去,緩了好一陣才開口說道:“此話怎講?”
“我師父這次來,估計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陽牧青神情糾結地望了一眼至今未恢複正常的菩提子。
“那你是管還是不管?”
慕容曌專心緻志地挑着青椒炒肉裏面的肉片。
“我不能不管。”
陽牧青這些年與菩提子雖然稱不上親熱,但實質上,菩提子已經算得上他很親密之人了。
“那還有什麽好談的?”
慕容曌實在有些想不通陽牧青今天是哪根神經不對頭了。
“但你可以不管。”
陽牧青的語調很輕,語氣卻很堅決。
“我是你老闆,怎麽可以不管?至少得給你買個人身保險不是?受益人可以寫我,哈哈。”
慕容曌仍舊不鹹不淡地扯着話題。
“我可以辭職。”
陽牧青打開剛才一直攥着的手心,裏面居然是一封長箋,赫然寫着“辭職信”三個大字。
慕容曌哭笑不得,就她睡了一覺的時間,陽牧青居然連辭職信都寫好了?!
她一聲不吭地将陽牧青手裏的辭職信拿了過來,揉成一團,接着一個漂亮的抛物線,徑直進了廢紙簍。
陽牧青阻止不及,将頭扭到一邊,幽幽說道:“我可以再寫。”
“陽牧青!”
慕容曌少有的怒容上臉,将手中的碗筷重重放下,并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陽牧青萬年冰山的臉上閃過一絲震動,但很快又平複。
“你是三歲小孩嗎?這就是你的遇事态度嗎?都還沒有弄清楚是什麽情況,你急着做什麽決定?告訴你,我-不-準!你以後不要再随便說這種話,簡直就跟矯情鬧着說分手的小女生一個樣!你要是真想辭,你剛才就該背着你師父走得一幹二淨,這樣鬧有沒有意思?啊?而且,你入職的時候是簽了正式協議的,現在早已過了試用期,解約是需要巨額違約金的,話說你付得起嗎?”
慕容曌是動了真氣,都有些口不擇言了。
陽牧青絲毫沒有惱怒,繼續冷靜說道:“你完全不能想象我師父惹上的事情會有多麽危險。”
“危險又如何?不就一條命的事嗎?陽牧青你扪心自問一下,有沒有願意爲了我連命都不要的時刻?”
慕容曌望着眼前情緒向來有些陰晴不定的家夥,倍覺頭疼。
兩個人這麽久的默契是騙不了人的,陽牧青自然說不出“沒有”兩個字。
“陽牧青,我們雖然簽下的是協議,但實際締結的是契約,這個我們心裏都清楚,所以才會将自己的軟肋交給對方,彼此守護,所以,以後不要随意擅自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決定,好嗎?我會傷心。”
慕容曌的神态,是從所未有的認真與決絕。
陽牧青靜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幾秒,最終,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