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牧青昨晚上沒有陪她到那麽晚,第二天早早就起來收拾屋子。
慕容曌一進入工作狀态之後就會全然不顧外界,就更不用提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進行思考了。
客廳裏都是她亂翻的資料書,桌上、地上、沙發上,幾乎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陽牧青無語地找出來一包書簽,将她翻開的地方一本本标記好之後,又将書進行簡單分類,整齊地擺在桌子上。
雖然他不是處女座,但有輕微的強迫症,在遇到慕容曌之前,他也從沒想到自己能成爲一個如此稱職的助手。
“叮鈴……叮鈴……”
門鈴響了,在早上七點就響起的門鈴總是帶有幾分詭異的,陽牧青記得慕容曌昨天沒讓他約哪位客戶上門,莫非是李懸或者許琪瑤過來了?
他帶着疑惑看了看貓眼,卻沒有看到任何人形鬼狀。
一般人也許會覺得自己撞鬼了,但在陽牧青這裏,他隻會覺得哪隻不長眼的鬼撞自己門上了。
書還沒完全收拾完,陽牧青不打算多管閑事,回過頭繼續打掃。
“叮鈴……叮鈴……”
門鈴再度響起,比上一次更加急促,但仍舊顯得耐心十足。
陽牧青按了按跳起的太陽穴,“啪”的一聲将門打開了。
正準備呵斥門外不速之客的陽牧青硬生生閉了嘴,然後“啪”的一聲又将門關上了。
一定是他起太早眼花了。
要不然他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怎麽會出現在問靈所門外?
還一副這樣的打扮,就跟演古裝戲穿越了似的……
“叮鈴……叮鈴……”
清脆卻不悅耳的門鈴聲三度響起。
陽牧青正猶豫着要不要開門,慕容曌的聲音已從身後傳來。
“大清早,吵死了!陽牧青,你怎麽不讓人家進來?”
陽牧青回頭,頭疼地看到慕容曌穿着一身粉紅色的半透明吊帶睡袍直接跑出來了,明顯沒睡醒的樣子。
開門?門外之人并不适宜出現在此時此地。
不開門?慕容曌的好奇心他又不是不知道。
“啪嗒。”
慕容曌見他遲遲不動,推開他,親自将門打開了。
門外站着一個眉開眼笑的俊秀和尚,見到慕容曌,施施然行了一禮。
他穿着一身棉麻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大佛珠,手上拎着一串小佛珠,頭發雖然剃光了,但頭皮光潔平滑,沒有戒疤。
“請問您找誰?”
慕容曌一下子驚醒了。
“小青子,想死我了,你怎麽反應那麽冷淡?”
俊秀和尚很麻溜地鑽進了門裏,然後像章魚一樣挂到了陽牧青的身上。
陽牧青一臉尴尬,但還是沖慕容曌點了點頭。
“既然是你的客人,你自己負責招待,隻要不影響正常工作,呆多久都可以。”
慕容曌打量了一下眼前年輕又俊秀的僧人,覺得很難跟被李懸吹得天花亂墜的菩提子聯系起來,但既然陽牧青已經确認了對方身份,她自然沒有必要再生質疑,于是心安理得回房間繼續睡覺了。
陽牧青毫不客氣地将菩提子從身上扒拉下來,他上一次見他已經是三年以前了。
菩提子是天生的陰陽師,能自由行走在陰陽兩界,法力深厚,從七八歲開始就已經被譽爲界内的奇迹,有“活神仙”之稱,有起死回生的本事,隻是他性情比較古怪,殺伐屠戮全憑一時喜怒,因此界内風評稱不上好,大多數人都對他畏多于敬。
陽牧青從孤兒院出來之後,由于一次偶然的機會結識當時年僅十歲的菩提子,結果被他一眼相中,一廂情願要将他煉爲鬼侍,陽牧青自然不願任他擺布,來回幾次折騰之後,菩提子突然又改變心意,說要收他爲徒,授予法術,陽牧青出于自保的目的,便答應了。
但二人的師徒關系總是含着一層戒備在裏面的,隻是彼此都不戳破罷了。
菩提子在他面前,在不傳授法術的時候,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黏人得讓他頭疼,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當人師父的自覺。
“你什麽時候跑去出家了?”陽牧青對他這一身與僧人相差無幾的打扮嗤之以鼻。
“我沒出家呀,我隻是覺得這樣子打扮挺好玩的。”菩提子一雙如馬眼般漂亮的眼睛亮得有些瘆人。
還真能跟慕容曌湊一對兒,陽牧青心裏暗忖道。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陽牧青挑眉問道。
“算算就知道了呀。”菩提子顯得更加無辜。
的确,憑菩提子的法力,憑一根頭發絲也能算出自己身處何處。
“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方便待客。”
陽牧青的身體仍舊擋在門口,似乎沒有讓他進門的意思。
“誰說我是客人啦,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你老闆明明把你當主人,主人的師父,當然更是主人了。”
菩提子輕輕推開一臉無奈的陽牧青,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客廳,四處打量起來。
“我不會待太久的,我近日裏接了一樁差事,擺渡兩個亡靈,剛好在這附近,又算到你的位置,就順便來瞧瞧你了。”
對此,陽牧青沒有多問,菩提子的一些事務比起慕容曌來,更加玄妙詭奇,多聽無益。
“我挺好的。”陽牧青遞過去一杯茶,态度稱不上恭敬,但還算禮貌。
“可我很不好。”菩提子的臉皺了起來,臉上的神情就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