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牧青則是一臉無奈。
“怎麽?你覺得這個點子不好?”
“太好了,李懸肯定想不到。”陽牧青很有眼色地敷衍道。
“他的診費真是太高了,所以我決定日行一善。”
慕容曌向來想到哪做到哪,于是二話不說給李懸打了一個電話,毫不委婉地挖苦了他一通之後,提出要将白小清的案子重新接回來。
陽牧青幾乎可以想象電話那頭李懸的臉有多臭,畢竟被人不繞彎子從各種角度被批判無能絕對不是一件快事。
“搞定了。等下琪琪就會送資料過來。”慕容曌毫不留戀地挂了電話。
“你跟李懸……關系真好。”陽牧青評論道。
“其實,真正跟他關系好的人是酩休,我算是順便沾了光。”慕容曌将客廳的窗簾全部拉開,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美好到近乎神聖,看起來幾乎不像陽牧青平時熟悉的那個慕容曌。
“說起來,我還挺想見見言酩休。”陽牧青并不是對言酩休好奇,而是好奇一個什麽樣的人可以讓慕容曌每次提起,都能笑得一臉幸福,但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有些事,就他現在具備的身份以及在慕容曌心裏的位置而言,還有些逾越。
他到問靈所轉眼快兩個月了,言酩休從未來過,問靈所也沒有他的任何照片,慕容曌身邊也沒有他們倆的合照。
作爲問靈所女主人的愛人,他的神秘感多于存在感。
“會有機會的。”
慕容曌沒有回頭,眼神仍舊眺望遠方,頗有深意地答了這麽一句。
陽牧青心頭一跳,隐隐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并想起前不久李懸單獨約他吃飯,酒醉後透露的信息。
言酩休從三年前開始就沒有再露過臉,一切的事務都由慕容曌料理,看上去言酩休隻是隐居了,不再與外界接觸,從他的作家身份來看,倒也不是不可能,隻是他消失得太突然,又太徹底。
而且,這三年,也沒聽說他有新的作品推出。
對此,李懸心裏存了幾個不靠譜的猜測。
第一種可能,言酩休得了抑郁症。
第二種可能,言酩休被慕容曌軟禁了。
第三種可能,言酩休已經不在人世。
無論哪一種猜測,都是陽牧青不想去驗證的。
他對自己說,隻是李懸多想了,慕容曌與言酩休,明明是好到蜜裏調油的一對戀人。
但是,二人就這樣突然都沉默了,仿佛誰都沒有心思來開啓一個新的話題。
幸好,不一會兒,門鈴就響了,許琪瑤亭亭伫在門外,如一朵不蔓不枝的青荷。
她一手拿着資料袋,另一手上照舊提着精緻的點心。
“琪琪,哇,今天打扮得真漂亮!”
慕容曌顯然很高興,熱情地拉着她坐在客廳沙發上,并催着陽牧青去泡茶。
“不用了,真不用,‘傾談’那邊還有事,我坐不了多久的。”許琪瑤望着面色不善的陽牧青,連連搖頭,道,“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裏了,我也已經打電話通知白小清的母親關于我們的決定,剛好……她對我們這段時間不見起色的治療有些失望,又聽我保證說換醫生不會有不良影響,于是很爽快就答應了。”
“這事也是我大意了,沒有及早發現其中的一些玄機。”慕容曌面對許琪瑤時,說話還是比較客氣的。
“我見過白小清幾次,除了不講話,她看起來的确很正常,隻是……”許琪瑤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慕容曌追問道,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許琪瑤眼中所見也許比這些資料更加靠譜。
“我總覺得她有些傷心,又有點像戀愛中小女人的神态,聽起來很矛盾是不是,但就是那樣的一種感覺。”許琪瑤這回一口氣說完。
“你給的這個信息很有用,我會好好參考的。”
慕容曌說着拆開資料袋,一頁頁翻了起來。
看到某處,她笑了起來,說道:“果然,她每次都是和同一棵樹說話,是有選擇性的。”
“哦?這個……我們倒沒有注意過,問題出在這裏嗎?“許琪瑤遲疑道。
”這個世界上,跟充氣娃娃戀愛、跟一匹馬結婚的人都有,你說,她有沒有可能喜歡上一棵樹?“慕容曌悠悠問道。
許琪瑤驚詫不已,勉強尴尬回應道:“不可能吧。”
陽牧青則一臉淡然,對她說出這樣石破天驚的話來沒什麽反應,畢竟,憑他對慕容曌的了解,她剛才明明真的隻是在開玩笑。
“這個世界上,真沒有什麽不可能,而且,這棵樹本身也很有點意思,是顆老槐樹。”慕容曌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這,好像也沒什麽特别吧?”許琪瑤終于忍不住質疑。
“鬼,傍木而生,是爲槐。槐經歲久,轉爲精。”
慕容曌說這話的語氣有些陰森森的,讓尚因奔走出了微汗的許琪瑤開始渾身發冷起來。
陽牧青擡頭看了一眼慕容曌,見她的神情轉爲認真,于是也一同思索起她這句話的可能性來。
“資料裏面隻提到是她家胡同前面的老槐樹,你知道是第幾棵嗎?”
“第……第七棵。”許琪瑤沒發覺自己的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
慕容曌聞言開始沉默,在腦子将資料裏的一些細枝末節梳理起來,在别人看來,她正對着桌上的一個咖啡杯出神。
許琪瑤見事情已交接清楚,而慕容曌又開始怪力亂神,自己的小心髒有些承受不住,忙不疊起身告辭。
陽牧青神情冰冷地将許琪瑤送至門口,正待她要松口氣時,忽聽他低聲說了一句:“請與李懸保持距離,否則我不會坐視不理。”
許琪瑤吃了一驚,正欲質問,可陽牧青自然不會給她這樣的機會,面無表情地迅速将門關上了。
“神經病。”許琪瑤對他這毫無頭緒的一句話表示頗爲不解,甚至有些被激怒。
自己和李懸的關系親不親密,礙着陽牧青什麽事了?莫非他是斷袖,看上了李懸?但他們二人明明一點都不暧昧呀……
許琪瑤立在原地想了半天,唯一可能的解釋隻能是:陽牧青看不慣自己,不喜歡自己和李懸在一起。
而她身後的那個蒼白的虛影聽到這句話後,則開始渾身抖動起來,血紅的眼中透出瘋狂又哀憐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