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接了幾個毫無頭緒的案子,讓慕容曌很是頭疼。
今天又折騰到了半夜十二點。
往常加班到了這個時候,已沒有了最晚一趟地鐵,她都會直接在禁室休息。
然後給家裏打個電話,讓言酩休不要擔心。
但今天不同于平常,是一個很特殊的日子。
陽牧青出來收拾她吃完夜宵的碗筷時,發現她正準備出門。
“這麽晚了還回去?”
“嗯,有點事。”
慕容曌看了看時鍾,有些手忙腳亂地穿着鞋。
“我送你吧。”陽牧青停下手上的活計,拿起桌上的車鑰匙。
“不用了。”慕容曌态度友好、語氣堅決地拒絕了。
盡管這不像慕容曌樂于“剝削”的一貫作風,但陽牧青并不驚詫,也不因此開心。
慕容曌經常會指使他幹着幹那,但從來不會讓他負責她上下班的接送,甯可坐地鐵或者出租。
到家已是淩晨一點,慕容曌用鑰匙輕輕打開了房門。
言酩休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見到她進來,臉上立馬綻放出溫和的微笑。
是的,他一直都在,從來都是這樣子毫無怨言地等着她。
從慕容曌認識他的那天起,他看向她的時候,就總是面帶笑容,仿佛天大的事兒,都不及他們之間的溫柔對視來得重要。
這樣的溫柔,她已經擁有了十二年,也将一直擁有下去。
“我在等你的電話,還以爲你不會回來了。”
“酩,今天我好累。”
慕容曌撒嬌道,張開雙手索取擁抱。
言酩休笑着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将她擁入懷中。
他身量沒有陽牧青高,但也算颀長,頭發細柔,偏淡金色,面容清秀,膚色白皙,唇紅齒白,不像陽牧青那樣俊挺得招眼,但十分耐看。
慕容曌感受着他的懷抱,眼淚突然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别傷心,我在呢。”言酩休似乎對她的感傷原因了然于心,輕聲安慰道。
“你會一直在的,對不對?”
慕容曌此時就像一個明明受寵得厲害但仍舊莫名害怕被父母抛棄的小女孩,需要不斷确認才能安心。
“當然。”
言酩休微笑許諾。
第二天一早,陽牧青按照以往的時間起床,迷迷糊糊走到客廳去喝水,剛咽下一口,便聽到慕容曌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早呀!”
陽牧青吃了一驚,頓時被水嗆住,咳了好幾下,面色難看地轉頭回看,慕容曌正施施然坐在沙發上翻看昨天的報紙。
“……早。”陽牧青嗓子仍舊很不好受,好不容易才發出一聲。
“白小清,我知道她的事該怎麽辦了。”
慕容曌雙目熠熠發光,流淌着異常靈動的神采。
白小清,18歲,是問靈所一個月前接到的一個客戶,找上門的是她的母親,症狀是她已經整整半年沒有跟人說過話了,如果說她天生失語也就罷了,但問題就在于事實并不是這樣,她不是不能開口講話,而是不想開口講話。而且,更奇怪的是,她會常常半夜三更跑到家門口小道上,跟樹說話,就像是在夢遊一般。
由于白小清的表現很像是受到嚴重心理創傷後的一種逃避式應激反應,所以慕容曌直接将她推薦到了李懸那裏,并一直用催眠和森田療法在給她做治療,但白小清的意志似乎比常人堅韌好幾倍,催眠的效果甚微,而且,她思維與行爲一切正常,除了不肯與人講話,似乎是存了某種執念。
“昨天酩休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讓我恍然大悟。”慕容曌習慣性地賣關子。
“什麽故事?”陽牧青這回總算很給面子。
“能先給我做早餐嗎?故事有點長……”慕容曌從來不肯虧待自己的胃,尤其是在陽牧青面前。
“想吃什麽?”陽牧青并不是給“故事”面子,而是很認真在問慕容曌想吃什麽。
“香腸蛋炒飯。”慕容曌笑眯眯地點單。
陽牧青現在對慕容曌的口味已十分了解,經常會在冰箱裏備一些她較爲喜歡的食材,說“較爲喜歡”,是因爲慕容曌的口味最大的特點就是“變”,“較爲喜歡”的意思是她吃得稍微頻繁些,好在她并不是非常挑剔的食客,隻要不給她三天内吃同樣的東西,她一般都不會多說什麽。
像是她今天點的“香腸”,就是她“較爲喜歡”的食材中的一種,因此陽牧青毫不費力地從冰箱裏找了出來,不一會兒,就炒出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香腸炒飯,讓慕容曌食指大動,埋頭開動起來。
陽牧青卻是早上沒什麽胃口的,洗漱過後,倒了一杯白開水,打開一包昨天慕容曌沒吃完的餅幹,随随便便吃了起來。
“牧青,你沒聽過吃飯是要‘早上像皇帝,中午像平民,晚上像乞丐’嗎?”
“沒有。”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慕容曌邊吃邊說道。
“我隻聽說過吃夜宵容易長胖。”陽牧青不慌不忙地反擊。
慕容曌臉上頓時挂不住笑容了,自從陽牧青掌管了她的一日四餐之後,她的體重就成直線上升,雖然還沒有破百,估計也離不遠了。
于是,她開始扯開話題,道:“故事是:從前某個國家有一個國王,頭發又濃又密,很難打理,于是國王每天早上都會叫人幫他梳頭,可這個差事沒人願意幹,因爲凡是幫他梳過頭的人,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這一天,一個機靈的宮女被叫去梳頭了,她在幫國王梳頭的時候,發現國王的濃密頭發裏面居然藏着一對角,難怪給他梳過頭的人都要死,因爲隻有死人才會保守這個秘密。”
“這個宮女活下來了?”陽牧青知道故事不可能就這樣完結。
“她首先是很鎮定地幫國王梳完了頭,然後跪了下來,說自己會至死保護這個秘密,這樣國王也不必換人梳頭了,她會天天過來幫國王梳頭。”慕容曌頓了頓,戀戀不舍地咽下最後一口炒飯,繼續說道,“可是,藏着這麽大一個秘密,無人分享,宮女一直也很難受,不能跟人說,總能跟物說吧,于是宮女每天都對窗前的竹子說‘我們的國王頭上長着角呀’。後來,這支竹子被一個樂師砍去做成了一個竹笛,這支神奇的竹笛吹不出來曲調,一吹就就是宮女的那句話‘我們的國王頭上長着角呀’,最後,這個秘密傳遍了全國上下,長角國王的政權很快被推翻。”
“這個故事很精彩,但跟白小清有什麽關系?”
“她跟樹說秘密,不是跟宮女向竹子說秘密一樣嗎?她跟樹說話這件事不過是個幌子,她說了什麽才是重點。”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采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
慕容曌笑靥如花,從包裏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竊聽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