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已經完整概括它了:鬼,東西。”陽牧青揉了揉太陽穴,撞上這事,慕容曌又不太可能不管……
總之,一個大麻煩。
“請說人話。”慘狀就在眼前,慕容曌此時沒心情再開玩笑。
“醉蜂是一種很難纏的鬼物,它不是由某個兇靈幻化而成,而是存在于世間的一種邪惡力量,像毒品一樣的寄生體,一旦它被主體吸引而來,則至死方休。這一類鬼物沒有原形,要徹底消滅掉幾乎不可能。”
慕容曌靜默了一會兒,道,“我想會會它。”
“哦?”陽牧青瞥了她一眼,盡管是意料之中,但還是一再确認:“看這人的打扮妝容,估計是要白忙活一場。”
“上一單已經夠我們好吃好喝好幾個月了。”
“沒有委托人。”
“會找到委托人的,他總有子女什麽的吧,再說了,誰規定一定要有委托人的?”
是了,問靈所的規矩都是她定的。
“會很危險。”陽牧青一向不誇大其詞,既然說“很危險”,絕對就不是能輕松打發的。
“你有幾成把握?”慕容曌反問道。
“七成。”陽牧青老實回答。
“那就開幹吧,我的小宇宙已經開始燃燒啦!”慕容曌覺得自己肯定有收藏癖。
陽牧青低頭不再言語,慕容曌明白他這算是默許的意思,立馬渾身充滿了幹勁。
“可沒有委托人,我們以什麽身份去幹涉此事呢?”陽牧青實事求是說道。
“呃……”慕容曌眼中剛剛燃起的火焰頓時微弱下去,但不一會兒又燃了上來。
她狡黠一笑,道:“又有什麽事情能夠難倒我慕容曌呢?小意思啦。”
陽牧青對此不置可否,他知道慕容曌總有一些别人沒有的門道,而且也沒有太多不太敢做的事情。
在問靈所,确實一切皆有可能。
兩天之後,清晨六點半,陽牧青被敲門聲給吵醒。
陽牧青翻了個身想繼續睡,畢竟這個時候敲門的總沒有什麽好事情。
但他眼睛剛剛合上,手機鈴聲便無比不配合地響起。
陽牧青摁掉了電話,連來電提醒都沒有看,半睜着眼去開了門。
他手機裏的聯系人不少,但慕容曌的電話鈴聲是特設的。
果然是慕容曌,今天穿了她平時并不太喜歡的黑色套裝。
慕容曌一向喜歡靓麗一點的顔色,對暗色系的向來敬謝不敏。
“是我,驚喜吧!”慕容曌笑嘻嘻的,對于打攪别人的清眠,一點都沒有羞赫之意。
“下次記得帶鑰匙。”還未完全清醒的陽牧青看起來非常溫良無害,但不耐煩的語氣已經出賣了他内心的不爽。
“好的。”慕容曌笑着回應,但心裏已經打定主意絕對要死性不改。
“要出門?”
“恭喜你猜對了,我們今天去吊唁。那天出車禍死掉的人叫做吳瑞松,是李懸二表姐大姨小舅舅的老鄰居。”
“……”陽牧青心道,這關系也扯得太離譜了吧,而且,爲什麽不管什麽事情都有李懸攪和在裏面……
到底是慕容曌萬能,還是李懸萬能?
“早餐我要吃肉燥子拌面,加個荷包蛋,多辣多蔥多香菜,不要放醋。”慕容曌從冰箱裏拿了個冰激淩往沙發上一坐,面不改色地點起單來。
“爲什麽不到外面吃?”陽牧青沒有睡飽,實在沒有心情做她做早餐。
“因爲你做得會比較好吃。”慕容曌一臉谄媚。
陽牧青認命,回房間換下了睡服,轉身進了廚房。
十五分鍾,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面條上桌了。
慕容曌一邊歡呼着大嚼大吃起來,一邊假惺惺地問道:“這麽好吃,你怎麽不吃?”
“太早了,沒胃口,吃不下。”陽牧青淡淡丢下一句,開始收拾出門要帶上的東西。
這一次的對手不是一般的鬼物,陽牧青不敢随意待之。
也無怪乎慕容曌今天會來那麽早,吳祥松的老家确實夠遠的,他平時會進城來打點零工,并不是當地人,老家在鄰縣的一個小山村裏。
陽牧青開了三個多小時,才好不容易通過慕容曌鬼畫符似的手繪地圖找到了吳瑞松家。
好在慕容曌在途中逼着他吃了幾個小面包,要不然起床氣加屢次找錯路的脾氣,陽牧青可不敢保證自己臉色會有多好看。
靈堂早就已經搭建起來了,稀疏青黃的松柏枝條和精緻輕薄的紙紮花将靈堂點綴得沒那麽冷清了,挽聯裏透出的全是惋惜之情,看得出撰聯人的真心實意,橫批“英年早逝”則顯得略爲諷刺,吳瑞松雖然是橫死,年紀也隻有四十七歲,但如何也算不上“英年”。
陽牧青看到醉蜂大搖大擺地趴在棺材蓋上,活像一隻吃飽餍足的癡獸,頓時警惕起來。
按照醉蜂的習性,上一任宿主逝世三日後仍會停滞不走,并往往會在接近死者的人中尋找到下一個宿主。
而抓住醉蜂的唯一辦法,就是用一個假的“容器”來欺騙它,這個“容器”必然會是人,但卻不是适合它的宿主,然後陽牧青會施法将醉蜂從這個“容器”身上剝離出來。
對此,慕容曌制定了兩個方案,一是自己來當這個“容器”,但被陽牧青一票否決,二是選擇一個可以控制的“容器”。
孝子披麻戴孝地跪在靈柩台案旁的蒲團上,見有人進來,非常恭謹地磕了個頭。
慕容曌望着台案上愁容滿面的吳瑞松,心中生出些悲憫之意,死者爲大,便也端正了姿态,上前叩拜。
陽牧青也上前鞠了幾個躬。
之後發生的事情,盡管慕容曌已經事先給陽牧青打好了招呼,但陽牧青還是打從心底裏想給她頒個影後。
隻見慕容曌叩拜完之後,弱不禁風地站起,一雙美目淚眼朦胧,抽抽噎噎的,看起來極爲傷心。
跪在蒲團上的青年徹底懵了,按照他家鄉的習俗,吊唁來者不拒,因此見是兩個陌生面孔,也不曾多說什麽,依照禮節接待,以爲他們叩拜完便會自行離開,但這美麗女子如此悲痛的模樣,則讓他不禁開始搜腸刮肚地開始回想,自家父親是何時結識了這号人物……
“吳大叔,是個大好人呀,嗚嗚嗚。”慕容曌的眼淚絕對真材實料。
“這位……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我叫吳波,是他兒子。”
“那天,我在街上閑逛,挎包被人給搶走了,剛好吳大叔在,幫我追了回來,那包裏面有我的全部家當呀,我一直非常感謝他,這麽個大好人,怎麽說死就死了呢?”慕容曌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得吳波我見猶憐,盡管他并不認爲自己父親是愛管閑事之人,但這做好事被人記得總歸是好事,于是毫不懷疑便相信了,連帶着原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開始再度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