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老頭子也太小家子氣了,封公不許,封侯又用了個已經被鞑子燒毀的堡寨,這不是在輕慢大明功臣嗎?”
王承恩哪想到皇帝找到了永安的所在竟突然發怒,登時便後悔将永安之所在指了出來,但木已成舟又沒有辦法,隻好雙膝跪,口稱有罪。朱由檢則道:“起來,你有什麽罪?拟旨,朕準備加封李信鎮虜侯,加太子太保,挂征虜副将軍印!”
王承恩欲言又止,心道明日指不定又會驚起什麽驚濤駭浪,那些朝臣們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李信的封号在第二天公布以後,果然在朝臣中掀起了軒然大波。範複粹等人提出以永安作爲李信的封号,除了是在名号上給與李信壓制以外,還是一種提醒。永安二字,自是要告誡其要永遠安分守己。對此,李信不屑一顧,不過皇帝卻爲之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李信奉诏上殿,當受封鎮虜侯的聖旨公布後,他注意到了滿朝不知有多少人難以置信的張開了一張嘴,顯然是吃驚不小,但這又如何,朝中大佬們的博弈,他不打算參與,隻想盡快返回山西去。出來半年有餘,也不知田複珍将山西經營成了什麽模樣。
至于在鎮虜侯之後的太子太保和征虜副将軍便顯得黯然失色,不受人關注了。太子太保在明朝幾乎可以用批發貨來形容,已經比不得兩宋封侯易,加太子太保難,李信也不在乎。還有那征虜副将軍,明朝的将軍名号李信也多少了解了一下,他此前的征西前将軍在其中位列第四等,往上第三等爲副副将軍,前面加名号。再往上第二等便是副将軍,李信的征虜副将軍便是這一等。至于第一等便是大将軍,前面加封号便如征虜大将軍等……
一般而言,明代武将挂第四等将軍印便已經實屬難得,皇帝就然越級使其升格爲第二等,這是嫌他招惹的風雨還不夠多啊!
但是,在鎮虜侯面前,其餘的名号自然便相形失色。李信暗道皇帝果然夠意思,鎮虜衛是他起家的地方,他的第一任官職三衛總兵,便在鎮虜衛。皇帝以鎮虜名号封其爲侯,自然是最佳的選擇。
就實而言,李信也挺喜歡這名号,至少聽着比什麽永安侯威風不少,想到此處在看範複粹等人一臉的不爽,他這才歎息了一聲,劉宇亮所言不假,朝中文臣隻要有一天還在内閣,便會對他們這些因爲有着大功而急速蹿升的武将,進行不遺餘力的打壓。這不由得讓李信想到了狄青,不過是當了樞密使而已,最後竟讓那些文人們活活給逼瘋了。
文華殿上群臣們唇槍舌劍,還在爲李信的封号不遺餘力的争着。李信卻無心參與,甚至無心去聽,他正不無惡趣味的想着,若是哪天他的功勞大到足以入閣爲相,不知這些道貌岸然滿嘴忠君報國的老家夥們又會是個什麽德行?
最後,皇帝終于煩了,大手一揮。
“就這麽定了,都别再聒噪了。對了,還有那個祖義,實在可惡,明日便斬了!不行,太便宜他了,淩遲處死吧!”
範複粹張了張嘴,剛想出班,卻被後面的劉宇亮拉住了,“這等事還争什麽?”範複粹略微一想,也是,淩遲就淩遲吧,總不能事事與皇帝做對,那他這閣臣怕是也做到頭了。
本來宦官已經瞄着皇帝表情已經準備宣布散朝了,可一直沒有言聲的薛國觀卻站了出來。
“啓奏陛下,如今張四知去朝,内閣中人手不夠,還請聖上欽點一位補那……”
這等事豈是爲人臣子所能說的?李信暗暗冷笑,就算他在不通朝廷那些龌龊之事,也明白這薛國觀是眼見這張四知倒台以後,心裏邊已經惦記上了内閣首輔的位置。隻是不便公然提出來,便委婉的以點人入閣來做提醒。
李信又偷偷的去瞄丹墀上的皇帝,卻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亦無法判斷他的喜怒。
“薛卿所言甚是,回去票拟吧,調周延儒入京,朕打算重新啓用他!内閣是該用這樣有能之人來做主,否則,你們看看都成了什麽樣子?朕募捐銀子以支持前方抗敵,内閣都幹了什麽?不但起不到應有的作用,一個個都在拖朕的後腿。這也就罷了,跟着别有用心之人,構陷朕的愛将,這是要毀了朕的長城嗎?”
朱由檢這一番話說的夾槍帶棒極爲刻薄,幾位閣臣的臉上都挂不住了。李信萬沒想到朱由檢竟然說的如此直白,不禁歎道,如果閣臣們還要臉,此刻應該跪地請辭了吧。
不過,卻沒有一人請辭,整個文華殿突然之間又鴉雀無聲了。李信搖頭苦笑,看來還是自己的臉皮太薄了,這些老家夥們舍不得内閣的那幾把椅子,幾張桌子啊!
這等戲看的好沒意思,李信的主意已經打定,這就回山西去,不想在這烏煙瘴氣的京師多住半日。
“臣李信有本啓奏!”
李信主意打定之後忽然就跪了下來,這卻将禦座上的朱由檢驚了一跳,李信是來受封的本不須發言,如今竟還跪請陳奏,莫不是有甚委屈?朱由檢當即便大手一揮,“說!”
“臣想即日便返回山西,畢竟臣的職守之地在太原,已經出來近半年,心中實在憂慮……”
朱由檢萬沒想到李信竟然主動提出來要回山西,本來還想留李信在京師另有任用,他覺得李信留在山西真真是大材小用,如今的薊遼和中原才是統兵之将大顯身手的地方。而且,在得知李信竟然奇襲滿清都城又全身而退的消息後,他的心裏一個從未生起過的想法竟逐漸成型了。
遼東邊患到現在二十餘載,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明軍更是養成了談鞑子而色變的怯戰心理。原本對遼東局勢,朱由檢隻求維持穩定便可,集中精力肅清内部流賊才是重中之重。
但随着楊嗣昌在河南陝西等地連連報捷,如今鞑子舉國進攻又遭挫敗,什麽滿萬無人敵的所謂神話被一舉摧毀,朱由檢竟然就起了滅清之心。所以,他打算以李信坐鎮遼西,總覽滅清之戰。
朱由檢也深知,滅清之戰提出來容易,但是若要任命一位武将督理兵事,這些内閣大臣們肯定會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行掣肘之事。也因此,他才想到了将相對比較聽話,又善解人意的周延儒召回京城,重新啓用。
隻沒想到李信居然急着返回山西,在他看來山西那個地方已經沒有兵亂,聽說治理的不錯,搞了什麽玉麥,居然也小有收獲。其他省份顆粒無收,隻有山西産出了糧食,至少不用朝廷撥款赈災,算是大功一件。
此前,有人以山西開荒地,聚民耕作,又私除稅卡來參劾李信。但在朱由檢看來,這分明就是栽贓陷害,李信不過是帶兵的武将而已,此前又是馬賊一個,細數那些開荒聚民,等一樁樁舉措,分明是隻有經世緻用大才之人才能做得出來的。所以,朱由檢的目光便一直放在了太原知府田複珍身上。他知道此人是進士出身,又因爲得罪了同僚才被人借故貶到了北地。
這種人不善交際,正是經世緻用之才的上好坯子。因此,朱由檢斷言,山西的種種舉措,隻怕十之七八是出自此人之手。不過此前既有此人不過臨時任職太原知府的任免,一年期滿之後,便自行免職。
事到如今,朱由檢竟起了愛才之心,這等經世緻用之才,做個太原知府是委屈了,便已經起了啓用此人爲山西布政使的打算。至于現任山西布政使劉令譽,此人都察院出身,并沒有任職地方的經驗,就其半年來的表現看,也是難當其任,不如召回朝廷。
朱由檢正在盤算,如何想個理由将李信留在京師,卻聽範複粹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啓奏陛下,臣有本奏!”朱由檢不置可否,範複粹跪在地上便自顧自的說道:“晉王郡主早就過了及笄之年,年初許以鎮虜侯時曾因大戰不得已延緩婚期,如今北地鞑子退卻,中原亂賊逐漸平息……”
本來置身事外一直在看熱鬧的李信,在聽到範複粹突然祭出的這一計殺手锏之後,頓時便目瞪口呆。倘若此時便讓他與晉王之女新樂郡主完婚的話,别說回山西了,就連三衛軍都得拱手讓出來。
一念及此,李信立時便驚起了一身的冷汗。範複粹這一招好歹毒,他禁不住有幾分怨恨,這老頭子并不像張四知等人是個隻謀私利之徒,卻何苦總是爲難自己?
與此同時,丹墀之上的大明天子朱由檢亦是難抑心中憤怒,如何朕想啓用一名武将就如此之難嗎?非要把朕滅清的計劃攪合沒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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