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衮提出了葉布舒這個即位的人選,反倒是讓他的母妃顔紮氏在宮中備受白眼欺淩,更有甚者,直接便有兩黃旗的将軍們提出來要繞開多爾衮直接讓福臨登基,使之成爲即成事實,到時候誰再反對就是造反。
不過永福宮中的莊妃,布木布泰不是這等魯莽之輩,深知如果無法取得多爾衮的諒解,就無法明證言順,安穩的做這皇帝之位。但好在八旗之中有兩黃旗的鼎力支持,身後又有東蒙古諸部倚重爲靠山。多爾衮就算想要強也要考慮一下後果,大不了現在雙方是個僵持局面,别看他手中有一萬多大軍,在盛京占據了優勢,最終還是少數幾個權貴的意思決定了皇位的歸屬。
那麽,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盡最大可能收攏那些遊離于兩面之間的皇族人物,比如那态度一直暧昧不明的禮親王代善,按照代善以往的脾氣秉性是萬萬不會來争這皇位的,但是也爲其如此,他支持誰,誰幾乎就可以穩穩的登上皇位。布木布泰深思熟慮之下,決定派心腹去與之詳談,一定要将其争取過來。
多爾衮一直與代善在一起,相必他班師之前定然會與之達成了某種協定,想要打破他們之間的協定,就要做出更多的讓步和妥協。不過相對于皇位來說,這都不是問題,隻要福臨能順利登上皇位,就算把代善一家都封了王也未嘗不可。
最終這個重任落在了兩黃旗的索尼身上,此人雖不是皇族,但卻對皇太極中心耿耿,一心一意支持福臨登基做皇帝。當莊妃将他秘密找來,交代了這個任務的時候,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但時局瞬息萬變,莊妃布木布泰打算先與多爾衮虛與委蛇,拖延時間。豈料就在這等關鍵時刻,遼陽方面傳來了溜巴黎加急軍報。明軍居然已經突入到大清的腹地,莊妃布木布泰果真不是個簡單的女人,心神劇震之下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他敏銳的意識到多爾衮一定會借機生事。果不其然,多爾衮的态度再次強硬起來,居然獅子大開口,提出了她根本就不可能答應的要求。
莊妃本想置之不理,但她顯然低估了局勢的不利境地,京中很多權貴都在遼陽一帶有土地莊子,門人奴才不計其數,可謂是财産甚巨,如果置之不理損失可想而知。
于是這些權貴們率先坐不住了,紛紛要求朝廷爲他們主持公道。莊妃在關鍵時刻召集兩黃旗的權貴們進行安撫,同時表态,讓他們放寬心,朝廷會盡快派兵平亂。
但是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大清多年來與明朝攻戰一直是勝多敗少,以至于上下都養成了極度蔑視明朝的習慣,出兵便傾巢而動,家裏并沒有多少甲兵,維持治安的也不過是當地村屯裏兵壯。而此次山海關攻防戰,幾乎出動了滿蒙漢八旗的全部甲兵,盛京現在真真是無兵可派。總不能将那幾千的守城甲兵也派了出去,如此誰來守盛京?
也爲其如此,才讓明軍鑽了這大空子。
于是在京的所有親王貝子将軍們召開了一次會議,決定由誰出兵迎擊明軍,最終多爾衮衆望所歸。不過,多爾衮卻在這個時候稱病不出了,一萬多兩白旗的精銳甲兵在盛京城外安營紮寨,對此事似乎半分都不着急。
不過形勢不等人,遼陽的軍報雪片一樣飛來盛京,周圍的堡寨一個又一個被攻陷,滿人全部殺掉,漢人全部割去右手拇指,總之所過之處幾乎是雞犬不甯,片甲不留,留下的也是那些成爲了廢人的奴才們。
莊妃布木布泰終于坐不住了,因此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她準備親自出城去見多爾衮,要求他派兵去對付那些南朝的調亮小鬼。如果八旗甲兵但凡有一旗在此聽從調遣,她現在何至于如此捉襟見肘。奈何用兵便如下棋,棋差一招便處處被動挨打,更何況還差了不是一招半招。
盛京城中,夜幕降臨,一乘小轎在數十巴圖魯的護衛下悄悄出了皇宮,又一路出了城去,直奔多爾衮大營。
多爾衮治軍果然嚴謹,由于莊妃的到來事先并未知會,還險些鬧了誤會,直到兩白旗的哨卒斥候得知是莊妃駕到以後,才清楚是虛驚一場。多爾衮還真給面子,盡管卧病在床還是親自見了莊妃一面。
盡管夏季的黑夜悶熱無比,多爾衮的中軍帳内還是捂的嚴嚴實實,不透一絲風。布木布泰剛一進門便覺一陣藥味夾在熱氣裏撲面而來,她當然不認爲多爾衮是真病了,不過是還佩服多爾衮的演技,受這悶熱之苦,也很不容易了。
再看多爾衮卧于病榻之上,布木布泰步态款款來到近前,問了聲安竟毫不避忌的坐在了多爾衮的床榻邊上。
“多爾衮如何病成了這等模樣?不如入城去好生将養,畢竟城中的條件要比這軍營好多了,禦醫用藥也方便的多。”
帳中牛油大蠟撲撲亂跳,多爾衮滿臉汗珠,卻是頭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自己這個皇嫂,盡管空氣中彌漫着弄弄的藥味,他還是若隐若無的嗅到了一絲眼前這女人身上的味道,竟然伸出手來握住了布木布泰疊放在床榻邊的芊芊素手。
布木布泰突覺有異,輕輕掙了一下卻被抓的更緊,一絲嬌羞窘迫之色在她吹彈可破的臉上一閃而過,便不再強掙。至于多爾衮,哪裏還有半分病人的影子?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遼陽告急的消息再一次傳到了盛京,宮中皇後親自派了心腹宦官來尋多爾衮軍營尋莊妃回去。派兵已經迫在眉睫,可人選卻遲疑未定。
布木布泰無功而返,隻好建議皇後組織城中權貴家奴上陣退敵,而且明軍戰力向來孱弱,如此便可繞過多爾衮的訛詐,解決眼前這次危機。而且好處也顯而易見,如果他們能順利的解決這次危機,多爾衮見死不救的醜惡面目将暴露無遺,原本倒向多爾衮的人恐怕也會因爲自家财産家奴受損遷怒于他而重新轉向。
于是,臨時組織的各家家奴足足湊了五六千人,由褚英之子,皇太極之侄杜度親自率領這群家奴隊伍南下遼陽。杜度不是易與之輩,去歲叩關入明時曾是嶽托的副帥,在嶽托死後的處置也極爲得當,臨危不亂,堪當重任。
俗話說宰相門人六品官,這些家奴的主子都是大清國頂尖的人物,平日裏眼高于頂,飛揚跋扈自不必說,聽說有仗可打,一個個都興奮的嗷嗷直叫。
杜度以皇親身份率領這樣一群嚣張跋扈的家奴們,在身份上也足夠能震懾住他們,一時間大有強強聯合之勢,此番出兵在所有人看來都理所當然的應凱旋而歸。
……
遼陽城在盛京以南,海森堡率領數千大軍大張旗鼓的圍攻此城,實際上卻是佯攻,所爲者不過是吸引盛京的注意力,隻要他們進退失據便可從中漁利。果然,盛京方面派來了一支月五千人的隊伍,且據說還是城中權貴的家奴所組成。
陸九最爲擔心的多爾衮沒有來,這讓他大大松了一口氣,隻要此人不來,便一切好說,更何況隻來了五千人而已。海森堡當即召集所有主将開會,經過一番研究大家一緻認爲以當前的實力可以一戰。
當杜度率領家奴大軍轟然而至遼陽的時候,愕然發現自己面前居然遍布了綿延幾裏的明軍。
“安平貝勒,還等甚,咱們沖上去,一個回合打散這些南蠻,順便還能抓些奴隸……”
杜度看着眼前排成了一線的明軍,若有所思,卻見麾下家奴大軍鬥志昂揚,斷然下令沖鋒,且一馬當先身先士卒。
騎兵身後卷起了漫天的黃塵,大軍滾滾如海如潮,呼嘯而去,似乎要将所有明軍士卒都吞沒一樣。
海森堡身處戰陣最前方,他見過無數次這種騎兵沖鋒,早就對此毫無畏懼,斷然下令開炮。随着炮彈紛紛打出去,炮兵營開始向前推進,在選定了更爲合适的炮位之後,開始裝填散彈。緊接着炮營再度開火,密密麻麻的散彈就像犁耙,沿着杜度手下的家奴大軍犁過去,頓時就是一片人仰馬翻。
但是一馬當先的杜度臉上毫無懼色,騎兵速度極快,明軍大炮再厲害又能讓他打幾炮?更何況這些戰馬爲了防止大炮震天的響動造成馬驚,早就以破布堵了馬耳。
“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