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福手下的這些家丁也着實了得,将偷偷與城外安通款曲的幾個小角色盯的死死的,很快謎底即将揭曉,究竟是誰在暗中與鞑子勾結,終将浮出水面,到時一定要将此人千刀萬剮才成,隻有如此才能震懾住那些不安分的武将們,讓他們老老實實的爲朝廷效力!
“老爺,老爺……”
劉福興沖沖的進了書房,來到劉宇亮的耳旁輕聲道:“老爺,就要有眉目了,兔崽子們發現那奸細有了非同尋常的舉動,與鞑子接觸之後今日在中軍附近徘徊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小人相信今夜,至多明夜他肯定會與那人接頭!”
劉宇亮大喜過望,終于可以結束這提心吊膽的日子了。要知道,自從知道了這城中有與鞑子暗通款曲的奸細以後,他每日睡覺都是和衣而卧,随時準備棄城而逃。
“一定要加以小心,萬不能打草驚蛇,否則就功虧一篑了!”
當夜,劉宇亮雖然是和衣而卧卻沉沉的睡了個好覺,可次日天将放亮,卻被一片嘈雜吵醒了,是總兵祖大壽親自過府拜訪!
一聽說是祖大壽,劉宇亮的心裏沒來由的一緊,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莫不是有什麽不測?否則這祖大壽可從未如此早的來打攪他!
衣服穿到一半,劉福卻驚慌失措的破門而入,劉宇亮剛想訓斥,他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帶着哭腔說道:“老爺,老爺,這回可真是大事不好了!”
“什麽大事不好?慢慢說,慢慢說……”
劉宇亮雖然口中讓他慢慢說,可看着劉福這幅德行,已經可以肯定他帶來的絕不是好消息!
“派去,派去監視奸細的,幾,幾個家丁作業全部在中軍附近死,死了!”
“甚?死了?”
怎麽可能就死了?劉宇亮心念電轉,他現在首先想到的已經不是查出誰是兇手,而是監視奸細的家丁暴斃,一定已經打草驚蛇,那麽城中的不法之人随時都有可能會铤而走險。
雖然名義上劉宇亮是以内閣大學士的身份督戰,可實際上城中這些關甯軍将領沒幾個人買他的帳,他在此處形同虛設一般,更别提以鐵腕肅清軍中的害群之馬了!
他該怎麽辦?心煩意亂之下,劉宇亮草草披上了袍子便來到前庭,果見地上并排擺放了四具屍體,細細看去,果然是他的家丁。
“閣老,看清楚了,這幾個人可是閣老家丁?”
“這,這,這的确是……”
祖大壽以極爲遺憾的語氣說道:“昨夜這幾個人擅闖中軍的警戒範圍,不幸被哨衛射死!”
“甚?”
聽到這種極爲荒唐又匪夷所思的結果,劉宇亮頓時暴怒不已,可在瞬間又将怒火生生壓了下去,萬一,萬一祖大壽就是這城中與東虜暗通款曲的将軍該怎麽辦?他自問沒有将其拿下的權力和能力!
劉宇亮自到了山海關城中之後才明白,當初楊嗣昌爲何要大刀闊斧的清除異己,任用私人。實在是這些驕兵悍将根本就不服管,不拿下他們收拾他們,又該如何?
可是劉宇亮自問,他也沒有楊嗣昌那種殺伐決斷的本事,隻好忍氣吞聲的做這泥塑木胎菩薩。于是他伸手指着地上的及具屍體,顫聲對祖大壽道: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們既然擅闖禁區,被射死了也是法當如此,算他們倒黴!”
聽到劉宇亮如此通情達理的回答,祖大壽大爲動容,連連沖劉宇亮拱手謝罪。
“閣老恕罪,閣老恕罪,若是大壽知道這幾個人是閣老家丁,斷然不會讓他們蒙受這箭矢加身之苦!”
祖大壽走後,劉宇亮再也坐不住了,現在怎麽看這個祖大壽都不像好人,他生怕自己某日一夜醒來就成了建奴的階下囚!
……
錦州城外,三衛軍衆将陷入了一場争論之中,有人建議李信立即撤兵,離開這個處處都是陷阱的危險之地,因爲三衛軍的糧草補給馬上就要告罄了。而甯錦一帶本是明軍的地盤,剛剛經過滿清鞑子的洗劫之後三衛軍連一粒糧食也找不到。
張石頭、程銘九、陸九幾個心腹部下都認爲此時退兵是最爲明智之舉,他們本來就認爲大将軍如此冒險輕兵急進,随時會使三衛軍陷入危險的絕地。
遠離後方,補給不暢,漠南蒙古方面雖然負責他們的糧草,但近幾日的補給卻都在急速減少,很明顯草原上也早就捉襟見肘。此前李信打的旗号是前來和談,誰知到了以後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大将軍用兵一掃以往的幹脆利落,果決狠辣,幾次遊移不定,甚至還在這錦州城下白白耗了數日。
就如眼下這錦州城,就是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是李信卻力排衆議,決定攻取錦州城,入城休息睡大覺,大魚大肉。
在李信的堅持下,三衛軍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就将錦州城内清軍孱弱之兵打的雞飛狗跳,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在隆隆炮火中,錦州城落入了三衛軍之手,城中的殘兵紛紛投降。
令李信失望的是,錦州這座遼西重鎮中的糧草補給早就被滿清劫掠一空,裏面僅有爲數不多的糧食,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三衛軍再堅持個十天半月,總算是聊勝于無。
可是攻下錦州後,三衛軍上下并沒有得勝的喜悅,甚至一個個都憂心忡忡。他們不明白,大将軍因何對這錦州城情有獨鍾,圍城打援失敗之後,居然打算占據此地,似乎要與滿清長期對峙一般。
夜色漸深,已經恢複了理智與自信的米琰來到李信的屋中,室内牛油大蠟撲撲亂跳,兩個人的影子也随之映在牆上,變幻着各種奇異之極的造型。
“大将軍!”
“計劃馬上就要實施了,如何,可有信心?”
米琰赧然道:“多虧大将軍之言,如醍醐灌頂,振聾發聩,米琰定然不會再讓大将軍失望!”
……
山海關外清軍行營,驟聞錦州陷落,身爲清軍主将的多爾衮不但沒有難過,反而大喜過望。豫親王多铎抱怨道:“十四哥高興的是不是有點早了,李信那南蠻子詭計多端,不管如何他打下了錦州就等于間接斷了咱們這十幾萬大軍的後路和補給線,若是……”
“多铎啊多铎,沒聽過漢人有句話麽,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他敢斷大清軍的後路,就叫大清軍打的他全軍覆沒!”
其實多爾衮也沒想到李信居然真的就打下了錦州,就實而言打下錦州對李信和他的三衛軍有百害而無一利,其實他最好的選擇是放棄所有目标,撤回蒙古草原,離開遼西。隻有如此,才能免于陷入被大清軍兩面夾擊的可能。
但是,李信偏偏卻選擇了一條不歸路,進了錦州也就等于跳進了坑裏,成了甕中之鼈。如果所料不差,盛京方面在這一兩日之内必然會組織好一支大軍,掃清占據錦州的三衛軍。
到時候,多爾衮再派出一支偏師前後夾擊,用漢人的話講,他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插翅難逃。
多铎又不合時宜的開始掃興,“不瞞你說,這心裏總覺得不踏實,萬一,我是說萬一那狡詐如兔的南蠻子李信,再出什麽花花腸子,萬一……萬一再重蹈了高陽城外的覆轍……”
他對李信實在是不放心,不過最終多爾衮還是說服了他,舉出了李信現在所面臨的窘境,糧草匮乏,孤軍深入,而大清軍卻是在家門口作戰,豈有失敗的道理?
實際上,李信已經一步步滑向了深淵,滑向了他早就爲其挖好的無底深淵。
“還要在李信的後背上狠狠踹一腳,他不是進了錦州城嗎?那麽咱們就拖住他,可以與之談判,一直拖到他難逃漫天大網,就算幡然醒悟也悔之晚矣,到時不愁此人不降!”
多铎端起了杯子正要喝水,被多爾衮一句話驚的噴了出去。
“十四哥還沒放棄收了這南蠻子的心思?”
多爾衮卻笑道:“人才難得,人才難得。還有那個叫米琰的年輕人,雖然比起李信來嫩了不少,可也是少有的人才,是塊璞玉,是塊可造之材!”
想起那日米琰在軍帳中失魂落魄卻又強作鎮定的樣子,不覺失笑,此人的一舉一動早就将他的内心出賣,而李信的底牌也就此被他出賣的幹幹淨淨。
忽有戈什哈禀報:“有人求見主子!”
“誰?”
“自稱米琰,之前來過的那位……”
戈什哈言語中帶着不屑,顯然上一次米琰糟糕的表現也落在了他的眼裏。多爾衮似笑非笑,看着多铎,又指着帳外。
“如何?漢人有句話說的好啊,說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