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議李信當即便同意下來,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讓海森堡去找錢泰。畢竟錢泰負責着各檢查站沒收物資的分配,誰知海森堡卻兩手一攤,表示他與錢泰無法合作。
李信這才想起來,錢泰向來看不上這兩個紅毛鬼,上次土默特部來襲,錢泰就給海森堡來擺了冷屁股,往後若是由錢泰調撥炮兵學院所需的各項物資,恐怕這貨少不了刁難。
管人是最複雜的,李信雖然手握三衛大權,但是對這些手下人并不能事事都來硬的。想了半天,他決定親自負責炮兵學院的幕後工作,也讓三衛的各級官員看看他對炮兵學院的重視程度,往後就算撒手,旁人若想刁難也要考慮一下他李信的顔面吧。
諸多細節敲定之後,李信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半晌之後終于一拍大腿,想讓海森堡以适當的身份來籌建這炮兵學院,說不得要給他一個官身。李信手中握有幾十張空白告身,填上名字報備上去就可以生效,于是大筆一揮給海森堡填了個正六品的千總。
聽說自己被李信任命爲東方帝國的正六品武官,一向嚴肅的海森堡竟激動的雙手顫抖,按照中國的禮儀給李信行了一個跪拜之禮。弄的李信反倒有點不适應,這貨之前雖然是被自己所救,但終究還是端着架子,而他也一直将海森堡當作幕僚一般的人物。
而今,爲了方便炮兵學院而授了還說呢報一個六品的千總,不想竟激起了他的報效之心。不過,李信此時并不知道,對番邦人士授官并不是如漢人那麽簡單,首先要經過四夷館的核準,并上奏内閣才能做出最終決斷。
聽說海森堡被授了東方帝國的官職,艾伯特忍不住跑來找李信要起官來,他認爲自己和海森堡好歹也是朋友加夥伴,若是自己沒個東方帝國的官身,見了面豈不是還得跪拜行禮?
對于明朝白身見官必須行跪拜禮,艾伯特耳濡目染也是知道的。不爲别的,就爲這個他也得讓李信給自己個官當當。李信自雖然手中握有幾十張空白告身,正五品以下職官随便填,可他對于授官還是非常謹慎的,至今得他授官之人也不超過兩手之數,就連他的嫡系兄弟陸九也不過才是個六品的千總。
但李信考慮一番之後,又給艾伯特大筆一揮,填了個正七品的把總。艾伯特對明朝的品級制度并不是太清楚,隻知道自己也有了東方帝國的官身,至于級别要比海森堡低他也不在乎,在家鄉的時候海森堡的地位也同樣要高他不少的。
炮兵學院一事,李信決定親自督辦,次日一早,便讓海森堡帶路前去選址。行至半路,卻遇見由陽和衛城往鎮虜衛報信的軍卒,是陽和衛鎮撫毛維張的信,李信拆開一看,頓時冷笑數聲。
史大佗壯着膽子問道:“大人,何事生氣?”
李信令隊伍繼續趕路,也沒有回答史大佗的疑問。毛維張是向他求援來了,大同知府熊開元派了使者到陽和衛搞視察,而且這個使者還是李信的老熟人,就是當初高陽縣教谕,如今的大同府通判周瑾。
熊開元派周瑾到陽和衛肯定沒安好心,究竟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一時間還揣測不透。但是還有另一則消息亦讓李信覺得,周瑾的到來,與此不無關系。
那就是,陽和衛前指揮使丘龔之子,現任陽和衛指揮儉事丘亮存竟然奇迹般的病愈了,并且現在已經出了隔離院,開始插手衛司衙門的事務。
丘家在陽和衛積威日久,毛維張一向少擔當,自然扛不住這巨大的壓力。而且,原本負責協助他的陸九又在土默特部襲擊鎮虜衛時被調離,現在護着黃妸去了代州,他覺得獨木難支也是情有可原。
李信沉思了半晌,丘亮存未必與那熊開元就穿同一條褲子,況且毛維張手中還握有防疫糾察隊這支陽和衛城中唯一的武裝力量。城中原來的衛所軍在蒙古人和鼠疫的雙重打擊下早就散架了,現在的糾察隊是在李信的撐腰下由毛維張一手組建的,自然不會聽那丘亮存的。所以此事的重點在于兵權,隻要毛維張緊緊握住兵權,至少也能有招架的餘地。
想到此處,李信當即勒馬駐足,對那陽和衛的送信軍卒叮囑一番,讓他先行離去。
看着那軍卒快馬向東逐漸遠去的背影,史大佗似乎覺察到了一絲危險的味道,他在剛剛李信的話裏聽出了一些眉目,大人想的是不是太過想當然了?但是他運了運氣,這嘴還是沒張開來。
距離陽和衛西十裏左右果真有處已經廢棄了的莊子,裏面的人想來不是躲避兵禍,便是躲避瘟疫而悉數逃走。莊子很明顯是富戶的别院,院牆足有兩丈高,大門亦刷着黑漆,門前有石獅子坐鎮,但是卻很破敗,有幾處院牆甚至已經垮塌。不過,這都不是問題,破損之處休憩一下,便能重新投入使用。
李信對這個地方十分滿意,既僻靜,又距離衛城不遠,當是炮兵學院天然的好地方。一擡頭,卻見大門牌匾上刻着兩個已經褪了色的大字,“黑莊”!
史大佗撇撇嘴,“黑莊,啧啧,這莊子名也忒怪異了。”
海森堡不以爲然,在他看來,黑色正暗合了炮兵的性質,一片肅殺!
李信給了海森堡一張早就已經簽好了名字蓋好大印的條子。
“需要錢物,你盡管填,找錢泰去領便是!”
看的史大佗直咂舌,這得是多大的信任,若是換了自己,手高手低那就有大筆的錢财到手啊。
至于炮兵學院的具體事宜,就讓海森堡自己去操辦,李信不過問。此間事了,他又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陽和衛城。
毛維張見到李信一到,立即便似有了主心骨。
“哎呀,大人可算來了,有您坐鎮,下官便有底了!”
李信笑道:“毛鎮撫手握陽和衛軍政,如何這般不自信?”
毛維張連連苦笑。
“大人可别取笑下官,那周通判一個人下官就塊支撐不住了,現在丘指揮儉事又病愈理事,下官感覺,感覺有被架空的危險。”
“毛鎮撫手中的糾察隊難道是吃白飯的?”
聽李信如此問,毛維張神情有幾分尴尬。
“丘家畢竟經營陽和衛近十年……”
李信立即便明白了他的顧忌,冷笑一聲将之打斷。
“你隻管去放手去做,有什麽事我李信替你擔着,怕他個鳥!”
毛維張連連點頭。
“大人要不要見見這兩人?”
李信搖頭,“此時見了也無益,不如不見!”
站在李信身後的史大佗則插道:“大人乃三衛總兵,豈有主動去見那幾隻三腳貓的道理,要見也是他們主動來見!”
“是是是,錢泰思慮不周,還望大人海涵!”
李信瞪了史大佗一眼,這貨本來還想說什麽,吓得趕忙閉嘴收聲。他之所以不見周瑾和丘亮存,根本不是爲了什麽等級面子,而是在這個時候不想橫生事端,隻要他緊緊把住糾察隊,就不怕有人能翻出天來。
看見毛維張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一直有些憂心的李信反而平靜下來,老成持重是守家的必備條件,若是找個高調辦事的人,才該當擔心呢!
于是,李信又給毛維張打了一頓氣,又将史大佗留在了陽和衛,最終還是有點擔心毛維張頂不住壓力。
“大佗,你留下來,一切要聽毛大人的。”
史大佗不滿的抗議,他留下來自然是好,可聽那毛維張的就有點氣不順了,這厮膽子比老鼠還小,甚至比錢泰都還不如,而且脾氣還要比錢泰臭的多,在他手底下挺差,日子不好過。但總兵大人發話了,也隻好硬着頭皮答應。
在陽和衛城中打了個站,李信便離開陽和衛城,帶着幾十個親兵匆匆北上去了。下一站是沿河邊的朝陽堡,遷址一事畢竟涉及到上萬人,一個不小心就能鬧出變故來,隻有他親自去操持。
李信這幾日連續不斷的在三位之間奔走,大有分身乏術之感,大感身邊人才匮乏。雖然有錢泰與毛維張這等人輔助,但這兩人都是中才之資,守城有餘,托付大事則恐有不妥。朝陽堡的事也必須盡快解決,否則上萬人一天人吃馬嚼的消耗驚人,如果不盡快産出,三衛早晚就得坐吃山空。
天黑之前,李信一行順利抵達朝陽堡,理事會十一人理事齊齊迎接于堡門之外。李信在最前一排中竟然看到了牛蛋的身影。如何?這貨還真的被選進了十一人理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