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與那瑪濟克當真都被那叫李信的殺了?”
“正是那蠻奴!”
那軍卒欲言又止,多爾衮看在眼裏,知道他定然還有内情沒有全說。
“還有何事?一并報來。”
“這……這……”
多爾衮見他吞吞吐吐不禁惱怒,冷冷的哼了一聲。那軍卒被吓的一個激靈,連忙匍跪于地。
“大将軍,大将軍他眼睛瞎了……”
聽完那軍卒匪夷所思的描述之後,多爾衮不由得扼腕痛惜,痛惜沒有将那李信留住,這厮簡直就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鬼才。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也隻有等高陽戰事結束再去會會那李信,順便将其收入囊中。竟似對兩員大将的慘死毫不在意。
“回去抱于你家将軍,讓他多多注意身體,好生養病,高啓潛跳梁小醜,不足爲慮!”
打發走嶽托派來的報訊軍卒,多爾衮還是皺起了眉頭,看眼下這個形勢,高陽城撐不住幾天了,自己三萬大軍被一個小小的高陽纏住了這麽多時日,已經讓他很失顔面,如今什麽阿貓阿狗都敢來趁火打劫,多爾衮暗暗冷笑,管教你有來無回。
其實也沒什麽打緊的,隻要他圍住高陽不破,但有明軍想來吃上兩口便宜,那便來個将計就計,圍城打援,這正是大清八旗鐵騎的拿手好戲。
……
肅甯通往蠡縣的官道上,大同鎮總兵王樸帶着一隊人馬正迎着北風向西前行。
“可惜了那鳌拜與瑪濟克的人頭,你隻不知道,這兩個人頭可能換你一身榮華富貴啊。”
王樸一身明光铠,正是原本孔有德的裝束,這厮自打豬籠河谷一役後打死也不再穿這物什,甯可選防護力差很多的鱗片劄甲。這回去見高啓潛自然要将王樸弄的高大上一些,這身明光铠正好便給了他穿,王樸也樂得如此。
李信笑而不語,他手中有比這更震撼百倍的王牌,還在乎這兩隻小貓小蝦,更何況,将這兩顆人頭送去河間,爲的便是激怒嶽托,使其失去保持克制的理由。因爲如此大将被敵軍宵小斬殺,他身爲一軍統帥,若是在弱小的敵人面前還畏首畏尾,這仗也就不用打了,一定失近了軍心。
所以,他是給嶽托送了一個大大的難題,嶽托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的打,這就将他逼向自己爲其謀劃好的不歸路。剩下便看高啓潛那厮是否給力,如此時輕取河間,必然一擊成功。
行至蠡縣城外三裏之處,李信命全軍停止前進。自己這近千人馬是給王樸壯聲威的,可不是進城去送死的,城中情況尚未可知。高啓潛又不是善男信女,随時将自己這些人馬吞了也都是極有可能的,由不得李信不小心。
于是着人單騎獨自前去通報,不多時那軍卒折了回來。
“城中放下話來隻讓王大帥一人進城。”
李信愕然,這高啓潛是在玩什麽把戲?同爲明軍竟至于如此防範。王樸心知肚明,高啓潛在聽說自己還活着,并帶着一路人馬翩然而至的時候,内心将是多麽驚訝與恐懼,隻是他内心究竟是驚訝多一些,還是恐懼多一些便不好說了。但有一點是可以确認的,不管何等奸佞之徒,一旦做了虧心事,都會變的極爲膽小。
因爲他王樸與這高啓潛在本質上是沒有區别的,自然對他此時此刻的心境感同身受。
“看來也隻好單人獨騎闖一闖這蠡縣。”
李信看着王樸背影消失在遠處,心裏泛起了嘀咕,卻不知結果如何。他突然一揮手,
“傳令,後撤三裏待命!”
數百騎兵開始回卷,散出去的探馬卻急吼吼回報。
“禀教習,前方來了一群人,身份不明。”
李信詫異,在此間活動的大股人群,除了清軍就是明軍,百姓們已經逃的差不多了,能是誰呢?
親兵曾敢眼尖,指着遠處嚷道:“快看,是鄉親們!”
李信舉目望去,果真像是,但卻根本看不清人的面目,那曾敢又是如何便知道是鄉親們呢?看着興奮無比的曾敢,李信突然明白了,定是這貨在背後撺掇百姓們跟着他走。心中暗罵,這貨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改天得狠狠教訓他一番。
等隊伍進了,果然是那些沒有散去的百姓。其中一人沖着李信抱拳行禮。
“李将軍,俺們來的這些人都是沒了家的孤家寡人,個個身子骨都壯的像牛,隻求将軍能收留俺們,爲家人複仇。”
李信仔細看了眼這些人,果真都是一水的青壯。曾敢則在一旁幫腔:
“将軍,如今正是用人之時,多個人咱們也多份力量!”
李信不是不想擴軍,而是實在有着難言之隐,擴軍最大的瓶頸在于後勤補給,說白了就是糧食。自己原本這近千人馬都已經面臨斷糧的局面,瞅着眼前這些青壯們,沒有兩千也有一千,他上哪去弄如此多的糧食來養活這些人?
他們不是流寇,不能走到一地便劫掠一地,以供給軍隊。
再者,他們都是未經過訓練的百姓,甚至連趁手的武器都沒有,就這麽讓他們去上陣殺敵無異于送死,如此白白犧牲掉這麽多性命,他李信又于心何忍?
但看到百姓們期待的目光,李信覺得自己不能再對他們敷衍了事,于是斷然拒絕:“胡鬧,都回去護着鄉親老幼,比來軍中送死強得多。”
李信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你們現在折返回去還來得及,都回去吧,等将來攆走了鞑子,你們還得留着有用之身重建家園。”
“李将軍是瞧不上俺們吧?嫌棄俺們拖你後腿!”
李信歎息,如果此時他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地盤,别說是兩千百姓,便是兩萬百姓他也照收不誤,而且是多多益善。但現在情勢不同,他帶着手下人是在鞑子各大軍的夾縫中奔命,一夜間便轉進百裏……
正僵持間,一人一騎突然疾馳而來,正是王樸。
李信也顧不上和百姓白扯,直本王樸而去。
“如何?”
“盡人事聽天命!”
王樸長歎一聲,随即又加緊道:“咱們快走,晚了就怕來不及……”
李信大驚,“這是爲何?難道……”
“正是,高啓潛很可能會将你我截留于軍中,此時不走,就怕他探知了虛實……”
說話間,王樸瞧見了 亂哄哄一片的百姓。
“何時來了這許多百姓?”
随即便極爲不滿的對李信道:“還與他們和顔悅色作甚,轟了開去,趕緊走,似你這般哄孩子,百姓一個個都敢蹬鼻子上臉!”
李信一歎:“百姓們敢于捐軀,不能寒了他們的心,既然高啓潛不肯接受我送他的這份大禮,咱們也該改弦易張。”
說罷,來到亂哄哄一片的百姓面前。
“都靜一靜!”
“都别吵吵了,李将軍有話要說,都聽李将軍怎麽說……”
百姓們很快都安靜了下來。
“既然你們執意要跟着我李信,那麽眼前便有一樁殺頭的大買賣,你們敢做嗎?”
“大買賣?”
百姓們俱是一愣,怎麽說的跟強盜幹活一般?但也僅僅是一愣,随即千口同聲:
“敢!敢!敢!”
“很好!”
王樸已經徹底跟不上李信的節奏,剛才還在極力拒絕,怎麽如今竟然一口答應了?百姓們不是軍卒,在沒有軍官和老卒約束下,就是一群烏合之衆,在這種險象環生的局勢裏,他與李信的認識還是一緻的,那就是實行精兵政策,少而強悍,打完就跑,最好是一夜間可以轉進百裏的騎兵。
而李信此前執行的正是這一策略,如今說改弦易張就改弦易張嗎?王樸此時的身家性命都着落在李信身上,如果就這樣灰溜溜的逃回京城,崇祯爺沒準一怒就砍了他的腦袋,最好的結局也是将自己一撸到底。但跟着李信便還有翻盤的希望,說白了就是借李信這隻雞來下自己的蛋。
他李信一沒官職,二沒人脈,又是武人,若果真異軍突起,必然會成爲朝中大佬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與自己合作才是他最佳的選擇,有自己這尊落架的大樹,可以爲他卸去多少敵視的目光呢。
李信能猜到王樸肯屈尊留下來,必然是有求于自己,但卻沒料到自己的前路卻并不如他預想的那麽美好 ,甚至是充滿了荊棘。
不過眼下,他卻雄心勃勃。
“王大帥且看好戲,李信這回要三進肅甯!”
“肅甯?”
還回肅甯?王樸目瞪口呆,李信的膽子可真大,你就不怕一腳踢在鐵闆上,反被人家吃掉嗎?
高啓潛不上道,放着戰鬥力超強的關甯鐵騎窩在蠡縣不肯出兵,隻有親自動手。這兩千百姓正當其時,便是雪中送來的木炭!李信當然不是又同意了百姓們參軍,而是另有安排。沖鋒陷陣的事,有他這600高陽軍足矣。
李信冷笑一聲。
“鞑子必然會出重兵取肅甯,肯定會認爲咱們已經逃得遠了,但咱們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來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