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轉念又一想,如果有心算無心可不可能進一步擴大戰果?如果再幹掉一個大人物,清軍是不是可能就要崩潰了?包括手中的豪格,如果利用好了也絕不緊緊是一個俘虜那麽簡單的事。恭順王孔有德的倒戈便是典型,隻不過豪格畢竟是滿人,又是皇太極長子,讓他背棄八旗族人,肯定是行不通的。
但事情的發展往往總是出乎人的預料,瑪濟克派人進城傳話,令他在城中選出幾十匹好馬送去營地,大軍準備開拔。
孔有德孔有德想再次出城一探究竟,卻被李信攔下。畢竟他直覺瑪濟克背後的那個大人物不簡單,至少是不輸于多爾衮的人物,先是不進城,然後又突然改變計劃繼續行軍,如此種種都說明這是一個極爲謹慎而又狡猾的人。如果在他面前表現的過了,沒準就會弄巧成拙。
相信不久之後,他們便會得知孔有德于高陽失蹤的消息,肅甯也不是就留之地。
時間過午,李信尋城時,竟然發現浩浩蕩蕩的财貨隊伍仍舊在城外,并沒有如此前所說開拔離開肅甯,他直覺此事并不簡單。于是連命孔有德以勞軍之名出去打探。
孔有德到了那财貨隊伍中才得知,走的不過是幾十騎馬上甲士,大隊的人畜由于多日勞累已經到了極限,必須再洗歇息一夜,恢複些元氣才能繼續上路。
然後他又深入打聽具體的細節。負責接待他的軍官随時滿人但對孔有德這個恭順王倒是友好的很。
“具體詳情不得而知,但據說是豬籠河那邊的河谷裏發現了大量我大清八旗甲士的屍體。”說到此處,手在嘴邊那軍官壓低了聲音道:“還有件事不要聲張,據說是先于咱們走的一批人畜财貨被明軍劫了。将軍們判斷,在河間府與保定府之間一定有一股實力不弱的明軍。”
聽到此處,孔有德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瑪濟克和那什麽人物馬不停蹄的先行離開十有**和昨日下午的豬籠河河谷一戰有關。
孔有德回到城中,又将打探來的消息一五一十與李信講了。李信拍腿叫好。
“真是天賜良機,咱們如何能錯過!”
“自是不能!”
孔有德笑着附和。
“如此還要勞動孔兄去城外一趟,以勞軍的名義,将鞑子的頭頭腦腦都請進城中,尤其是那些真鞑子,最好也一個不落的全部拉近城中。”
“将軍明鑒,咱們隻需備好酒菜,等他們入翁便可!”
孔有德随口便将李信想要說的話接了出來,當真是心思玲珑。
看着孔有德遠去的背影,陸九不知何時進了廳中,不無擔心的道:“十三哥,此人未必和咱們是一條心,不可不防啊!”
李信倒不擔心孔有德此時會做倒戈一擊的蠢事,此人雖然不忠不義,反複無常,但也不是沒有規律可循,他做事唯一的準則便是保住自己并伺機發展。因此,隻要清晰的把握了孔有德行事的脈絡,就可以預計其如何行事。
目前爲止,孔有德除了與自己發展并沒有第二條更好的路。首先,出賣自己向鞑子邀功,這個可能不是沒有,但卻有一個前提條件,那就是幹掉豪格滅口。豪格知道他叛清以後的一切詳細行動,而自己掌握了豪格就等于掐住了孔有德的七寸,使其不敢輕舉妄動。
其次,孔有德還可以趁機逃跑,離開肅甯,離開李信的高陽軍。這種可能性也極低,第一,孔有德身邊沒有一兵一卒,他又是大明的叛臣,在大明朝的地盤上了落了單哪又能有好果子吃?
陸九來找李信乃是有急事商議,這肅甯城中當真有不少他們急需的軍用物資,比如戰馬,比如箭矢和火藥。原本由馬賊組成的騎兵左隊,沒有經過系統的火槍訓練,自然在選擇遠程武器上傾向于他們慣用的弓箭。不過這些物資如何調配他并不擔心,而是另有要事。
事情是是這樣的,左營軍卒進城之後很多人都趁機在滿城無主空屋中搜掠财物,這其中有一名軍卒,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黴,竟然發現了一名隐藏于一處宅院中的女子,這貨也是坐牢久了,多日未近女色,見左右無人,便将其給糟蹋了。事後,他提褲子走人,留下那啼哭不止的女子。
原本這件事人不知鬼不覺,尋常女子遇到這種情況礙于臉面就算打斷了牙齒也要往肚子裏咽。可該着那貨倒黴,這女子偏偏就是個不同尋常的剛烈之人。
初進城時,李信曾約法數章,一連定了幾個斬首的底線,其中便有這淫**女一條。并且在主要街道上張榜安民,以使城中幸存的百姓不要敵視剛剛進城的高陽軍。
正巧那女子所在院外便貼了一張,她又識得字。便去找城中管事的軍官爲自己伸冤,好巧不巧他找到的軍官又是張石頭,這張石頭早就看不過馬賊們私下裏搜掠民财的舉動,但礙于他們都是教習李信的舊部,是以才一直隐忍。誰知竟幹下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看着梨花帶雨的女子,他覺得自己不能坐視不理。他之所以如此笃定,乃是右營就那300個人,整整一上午都在城上守着,沒半個離開過。
按照原本的計劃,右營應在城上一半警戒,城中一半巡邏。但出了城外的岔子,陸九的左隊也不用休息了,正好都在城中警戒,于是張石頭的右隊便都上了城。
張石頭便問那女子,如果讓他指認,能否還認得那**她的賊人。女子自是咬牙切齒的回應,那人化成灰都會認得。
于是,張石頭便領着那女子挨個去認人,首先先是自己的火槍右隊,做事自然要憑實證,即便自己心中有了定數,也得先讓那女子認一遍,一圈三百個認下來果真不在其中。
然後張石頭便領着那女子去街上挨個尋陸九的左隊巡邏兵認人,偏偏也是巧上加巧,剛上了主街不足百步,那女子便指着一名騎在馬上的絡腮胡子大漢,聲淚俱下,泣不成聲。
張石頭當即令人将那漢子抓了起來,送到城下臨時作爲禁閉室的一間民宅關押。張石頭的火槍右隊承襲下來了很多當初做民壯時李信制定的紀律與習慣。
自從到進了肅甯城,這關押違反紀律軍卒的禁閉室便被開辟了出來。張石頭并沒有擅自處置軍卒的權力,此事最終還得要李信定奪。
當屬下将此事報與陸九時,他勃然大怒,張石頭不打招呼竟敢動自己的人,但随即又冷靜了下來。張石頭在他印象裏絕不是那種沒有把握便敢輕易行事的人,他敢抓自己的人,那就證明他有足夠的證據,事實上陸九心裏也默認了,這種事自己的部下做的出來。而淫**女這一條正觸了李信定下的幾個殺其中之一。開始他認爲李信不過是逢場作戲,但看眼下情形張石頭竟似要玩真格的,非殺了自己那手下不可。他自己拿不了主意,便來尋李信說情。
李信聽陸九講述了個大概,先是哭笑不得,但随即便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發生了這種事,無論他李信如何做都不會盡善盡美。或者換個說法,不管他如何做都要失去一部分人心。但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一支軍隊必須要有他的信念,因爲隻有這心念才是支撐他們戰勝困難和敵人最強大的武器。
他的高陽軍最缺的便是這信念二字,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因何而戰。但這種說法也不全對,他們也還是有爲之戰鬥的目标的,這600人中多數人都是爲了他李信才聚到一起。而這種簡單的從屬關系又是極爲脆弱的。說的誅心一點,當他李信沒有對這種忠誠付以足夠的回報時,他們爲之戰鬥的支撐便會産生裂痕,甚至轟然倒塌。
如今李信正面臨着這種尴尬境地。他究竟應不應該爲了所謂的原則與法,而犧牲追随自己的部下,去爲那陌生的女子出這一口惡氣?
李信不由得暗恨,真是事越亂越多。
“兄弟們做了這麽久的牢,實在不易,十三哥,就放過他這一回吧。”
陸九目光殷切,開口求情。李信覺得應該先聽聽張石頭如何說,于是派人去城上請張石頭。
就在這個空擋,孔有德急吼吼趕了縣衙。
“回來了,回來了!”
陸九揶揄他道:“孔兄好生有趣,俺與十三哥都見的着,何必自家通報自家。”
孔有德喘勻了氣才道:“我說的是瑪濟克,是瑪濟克的馬隊又回來了,他們根本就沒走!”
李信與陸九俱是一愣,如此一來,之前定下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愣怔間,張石頭大踏步進了縣衙,身後還跟了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