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那不是顧十四嗎?”
“顧十四?哪個顧十四?”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大同府鎮虜衛的顧十四了!”
李信的衛士中有很多都是大同府鎮虜衛的老卒,是以認識顧十四的人不在少數,但聽說是他以後,卻有人不屑的嗤之以鼻。
“是那狼心狗肺的叛徒?你沒看錯了?俺,俺去找他算賬!”
“對,對,找他算賬去!”
在三衛軍僅僅隻有四個步戰營的時候,顧十四是其中一營的營官,地位與現在的程銘九、張石頭等人都是平起平坐的。隻不過顧十四在奉令護送周延儒進京以後,不知因何就成了周延儒的走狗,背叛了李信。周延儒自打收了顧十四以後,對他也算重視至極。
現在的顧十四已經是京營總兵,比起當初李信的山西鎮總兵地位還要高。就在幾個衛士吵吵嚷嚷,打算去攔住顧十四的時候,他們卻驚訝的發現,李信身邊的親信李達畢恭畢敬的将顧十四請了進去。
“哎,沒看錯吧,那不是李達嗎,如何鎮虜侯還将顧十四那狼崽子請了進去?”
鎮虜侯的第三進院子可不是他們能輕易進去的,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終于還是沒膽子闖鎮虜侯的院子。
李信早早就站在了房門口,看到一身便裝的顧十四後,他有些激動,快走了幾步,來到顧十四的面前。
“顧兄弟,你受委屈了!”
顧十四卻來不及寒暄,一連焦急憂慮,催促着李信。
“委屈個甚,大事不妙,鎮虜侯快随标下出城,皇帝,皇帝已經下旨,命人來拿你了!”
李信聞言之後也是一驚。
“消息不會有假?”
“當不會有假,下午時,王承恩就帶着一幹探子滿北京城的搜索,後來天見黑後便有确切消息傳了過來。否則标下豈能冒着暴露身份的風險,親自來到這裏,就是怕鎮虜侯不信……”
李信思量了一陣,卻安慰顧十四。
“淡定,淡定,别急。好好分析一下,皇帝如果有心要拿我,爲何今日才動手?”
“具體内情标下一時還知之不詳,但皇帝調了兵馬這事,卻是千真萬确,隻怕,隻怕城外的兄弟今夜要兇多吉少了。”
看到顧十四如此言之鑿鑿,李信的心也不由得懸了起來,但思忖一陣之後,又搖搖頭。
“既來之則安之,若沒有北上也就罷了,既然已經進了北京城,就不能輕易離開,否則豈非坐實了鎮虜侯有不臣之心的謠傳?”
李信還沒說話,一直緊随李信左右的李達卻突然說道。
顧十四對李達這個滿洲降人本就諸多戒備,現在聽他如此說登時就大怒道:“賊子,你想害了鎮虜侯嗎?老子先殺了你!”
說着,顧十四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雁翎刀,便要将李達一刀宰了。關鍵時刻,他可不敢拿鎮虜侯的生死來冒險。
“十四兄弟,住手!”
李信的反應也很快,當即就擋在了李達面前,他熟悉顧十四的性格,此人心狠手辣,既然敢出刀,對李達就一定不會手下留情,若此時不護着李達,隻怕轉瞬間就得身首分家。
眼見鎮虜侯如此,顧十四狠狠的将刀收了回來。
“鎮虜侯,他,他可是……”顧十四本想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李達是代善的第四子,焉知此人不會借此害了鎮虜侯。
不過,李達的說法卻正與李信的判斷不謀而合,也許有人正希望自己倉惶逃離北京,如此便在皇帝那裏徹底坐實了自己的不臣罪名。
“十四兄弟,你趕緊回去,萬不要讓旁人見到曾來過此處。”
顧十四冒着風險來見李信,就已經存了逃離北京的心思,見到鎮虜侯還是這麽固執,他有些無可奈何,卻仍舊語重心長的勸道:“此前皇帝的态度一直搖擺不定,但總體還是傾向于鎮虜侯的,今日他既然下令調兵,肯定就已經生了叵測之心,以皇帝的多疑的秉性,又豈能放鎮虜侯安然南返?若鎮虜侯不趁這個機會出去,一旦全城封鎖,再想走可就難了。”
“糊塗!”
李信斥道。
“你難道連兒子都不顧了嗎?”
在北京這幾年,爲了穩住周延儒,取得周延儒的信任,顧十四娶了周延儒替他做媒的一樁婚事,妻子是周延儒一位遠親家的好女子。非但如此,此女的肚子也很争氣,一連爲顧十四生了兩個兒子。
現在顧十四在北京城也算是拖家帶口,如果就這麽一走了之,留下來若妻與嗷嗷待哺的兩個兒子其下場可想而知。
顧十四卻繃着臉道:“難道鎮虜侯信不過标下嗎?标下這就将他們的首級取下以表心迹!”
說罷,轉身便要走。
“混賬!給老子回來!”
就連一向以好脾氣著稱的李信也不由得火了。顧十四心狠手辣是早就知道的,然而卻想不到他卻連自己家中妻子都舍得犧牲掉。
“你想做吳起嗎?”
春秋時,吳起殺妻求将,殺掉了自己的女人來取得當權者的信任,李信無論如何都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在自己面前。
倒是一旁的李達卻道:“顧将軍将形勢想的太壞,其實仔細分析一下便不難看出其中的蹊跷之處。”
顧十四冷着臉哼了一聲并不與之說話。李達仍舊繼續說道:“以常理度之,鎮虜侯抵京後,皇帝肯定會第一時間召見述職的邊将節帥,就算不在第一時間召見,也未必如現在一般,輕描淡寫留下一句‘等候上谕’。然後将鎮虜侯晾在這民間小院裏,一住就是旬日時間。”
顧十四嘴唇動了兩下,剛要說些什麽,卻忽聞門外一陣吵嚷。緊接着便有衛士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報告,有身份不明的人馬圍了宅子!”
顧十四一跺腳,恨聲道:“完了,現在想走都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