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翻着手中的書本,白紫箫似乎隻是很簡單的過目着。當翻完最後一頁,白紫箫合上書本,冷聲道:“這本天垣初年,所記的乃是百年前天垣王朝推翻太淵國過程中所有的重大戰事,距離現在也就百年時光,你仔細看看應該會有收獲。”
“嗯,茉兒明白。”花清茉點了點頭,走到白紫箫的面前,從他手中接過書。任意的翻了幾頁,花清茉發現這書上面有兩個出現極爲頻繁的名字。
楚奚以及蕭戰。
“天垣皇室乃爲蕭姓,蕭戰必然是天垣的開國皇帝。而這楚奚莫不是茉兒以前随雲箋呆過的楚家先人吧?”花清茉看向白紫箫,聲音清淺平穩。書雲箋來自天垣王朝,而那些日子她剛好又住在楚家。如此的巧合,大概就是就不是巧合了。
“楚奚是天垣王朝五大世家百年前的家主,蕭戰的确是天垣開國皇帝乾元帝,這兩人是兵法上的奇才。不過自蕭戰稱帝之後,楚奚便帶楚家人離開天垣帝都盛京,不僅未論功行賞,而且至死都未曾再踏及盛京城一步。”白紫箫極爲冷淡的開口,唇角微微揚起,笑容有着一絲說不出來輕蔑以及鄙夷。
楚奚再厲害,不過是個懦夫,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不過,他的後人可就有趣多了。
那個溫潤其外,修羅在内的少年。
不過可惜,命短。
此時,白紫箫的臉色不知爲何遽然暗沉下來,仿佛無數陰沉烏雲一層一層的堆積上去,連一絲陽光的色彩都沒有透出來。擡起右手,他的中指輕放在眉心,拇指觸在臉上,帶着赤金嵌紅寶石護甲的無名指以及小指附在發上。
夜拂徽自知道梁王造反後,便開始琢磨這一原因,但終究不得任何理由。
“謝皇上!”
從九千歲府出來,花清茉是與白紫箫乘坐一騎。夜裏的風帶着絲絲溫熱,卻又似乎有着一點濕意,讓人感覺更加的悶熱煩躁。
“本督主沒事。”白紫箫握住花清茉的手,聲音是他從未改變的冷漠,但若是細聽下來,終究還是能夠感覺不同,就像是寒冬時節的一片白雪之中,落下了一幕溫暖延綿的日光。
紅寶石在燭火以及夜明珠的映襯下,光彩華溢,落在白紫箫漆黑幽暗的眸子中,卻看不到一點的光華透出來。
“義兄,朕想知道這些日子義兄在府中都做了什麽?”司徒宣依舊溫聲。
緊接着,德元殿中一片死寂的平靜。燭火随風搖曳,光影不停交替的落在衆人的臉上,讓每個人看起來仿佛一般光明于人前,一般黑暗于人後,就像是黑白之間的極緻差距,顯得異樣的詭異。殿中的八根梁柱上,金色的蟠龍金碧輝煌,富麗堂皇,在燭火之中,天家的最貴越發的顯露出來。
“聽相國這番話語,朕也覺得有些奇怪,朕就不解了,造反這麽大的事情,竟然到門口朕才知曉,這到底是多大的笑話?”司徒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死水的陰沉詭異。他抓緊龍椅旁邊的金龍雕刻,指甲劃過上面,尖銳的聲音随之傳來。
德元殿。
德元殿中的人站了起來,坐回自己的位置。待所有人坐好之後,司徒宣的聲音傳了過來。
“嗯,有幾人在這裏很有趣。”花清茉轉頭看向白紫箫,漆黑的瞳孔灼灼光輝可較日月。她松開白紫箫的手後,緊緊的挽住他的胳膊,唇角的笑意仿佛冷傲枝頭的紅梅一般。似乎精美動人,卻寒意昭昭。
“教女,寵妻。”白紫箫冷漠的聲音未變。
據他所知,這華朝能夠隐瞞梁王造反,并且将他一路攻城消息封鎖下來的人幾近于無。當然,還是有一人能夠做到。便是眼前這,皇上義兄九千歲白紫箫。
走進德元殿,花清茉的到來讓殿中之人微微一愣。但是卻意外的很,誰也沒有說一話來反對,隻是靜靜的看着白紫箫和花清茉走過他們的面前。
“沒事就好。”花清茉笑了笑,手微微動了動,五指纏住白紫箫的五指,十指緊緊相扣在一起。兩人的手指,相同的白,但是一大一小,交彙融合出一片極爲甯和安平的柔軟。
此時,司徒宣的目光看向白紫箫,臉上的笑意依舊,眸中的溫和依舊,但是這些就像是附在小醜臉上的那層厚重油彩,不過是隐藏心中所想的面具罷了。
到皇宮正門前時,花清茉不禁擡頭,望了望此時暗無星月的夜空,語氣深遠的道:“暴風雨要來了。”
坐下之後,司徒宣放眼看向下方的人,在見到花清茉的瞬間,他隻是眸光微動,未說一話,隻是擡了擡手,聲音和順:“衆愛卿平身!”
“是,皇上。”夜拂徽站了起來,重新回到太師椅前坐了下來。
殿中的其他人對此并未說話,仿佛是此刻無話可說,不過所有人心中都清楚異常。他們都明白,能夠做到這種事的人,隻有他們厭惡卻又奈何不了的九千歲白紫箫。
“啓禀皇上,梁王的封地離我國都臨安甚是遙遠,這其中更有多個城池作爲屏障擋在中間。梁王殿下就算造反攻城,也應該在大軍離開封地時便會有消息傳來,怎麽可能攻下那麽多城池,直到渡過恒河後才有消息傳來?臣認爲,這其中必然有勢力極大之人從中作梗?”夜拂徽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的餘角不禁看向白紫箫。
“是,皇上,臣有所耳聞。”衆人的聲音雖然不是同口而出,也不算異口同聲,整齊劃一,可卻意外的交彙到了一起。
還未進入裏面,花清茉已經用異能看清殿中所有的人,這些人與她似乎都有些聯系。
左邊坐着的有司徒元澈、司徒恒、司徒元佑、楚彥謙,右邊最末的位置做的是裴天佑,其次是甯郡王以及夜拂徽,右邊最上的位置空着,應該就是白紫箫的位置。除此之外,甯郡王以及夜拂徽的身後各站着一人,分别爲花旻止以及夜祯。
大約沉默了一刻鍾時辰,司徒宣的臉色漸漸平和起來,眼中的冷漠也逐漸淡了下去。他看了夜拂徽一眼,溫聲道:“相國先起吧!”
“有趣。”白紫箫聽着花清茉的話,唇角似紅蓮燃燒一般掠起一絲說不出來的妖冶笑容。德元殿前挂着兩盞極大的八角宮燈,宮燈光輝仿佛明日一般,延綿缭繞他的容顔,越發的妖媚,越發的漣漪,也越發的莫測。
白紫箫不動聲色的看着她的動作,目光漸漸的溫軟輕柔起來。隻是,他的眼眸之中依舊落有一片無盡遼闊、無盡深遠的黑。
“奇怪之處?”司徒宣聽到夜拂徽的話,面上立刻浮現出一絲的疑惑之色。他看着夜拂徽,俊美的容顔似乎很是溫和,但是眼眸之中卻還是一片至寒的冷漠。輕輕的點了點頭,司徒宣出聲道:“相國覺得有何處奇怪,但說無妨。”
此刻,夜拂徽的臉龐之上露出一絲說不出來的凝重之色,就像是有巨大的危難擋在面前,那般的鄭重,那般的謹慎。他的唇動了動,隐于袖袍中的手也是不自覺的握了握,似乎是在下定決心。
在說完這話後,夜拂徽站了起來,單膝跪地,恭敬至極的道:“皇上,此番梁王造反,臣以爲有很多奇怪之處。”
可若真是九千歲,他爲何要這麽做?
司徒宣在衆人的聲音中緩緩走來,穿過跪拜的衆人,走向德元殿中那高高在上、尊貴無比的龍椅。
一陣尖銳的聲音從德元殿前傳了進來,殿中的人皆都站了起來,跪下行禮。
“皇叔所行之事,想必衆愛卿都已經知曉了。”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白紫箫坐下之後,花清茉就直接坐在他的腿上,手摟住他的脖頸,整個人完全依偎在他的懷中。不知是否是燭火微暗,花清茉此時看起來倒真是一副潺潺弱弱的病态模樣。
“紫箫,該走了。”花清茉不知白紫箫變化,隻是柔聲的開口,目光溫和的落在他的臉上。見白紫箫動作,花清茉以爲他不舒服,立刻伸手附在他的左手手腕之上。
“皇上到!”
“已經看到裏面是誰了。”白紫箫看到花清茉臉色有了細微變化,便知道她已經看到德元殿中的一切。
這些人中有些人花清茉料到了,但是有些,她并未料到。
白紫箫沒有說話,隻是看着夜色籠罩下的皇宮。此刻,皇宮之中可以看到一點點橙黃色的宮燈,光輝幽暗朦胧,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顯得虛幻缥缈。
“倒是惬意的很。”司徒宣笑了笑。
“的确是很惬意,不過太平靜了也是十分無聊。所以臣便想了法子,讓接下來能夠發生有趣的事情。”白紫箫說這話時并未看司徒宣,隻是低頭看着花清茉,眸子似乎溫淡了很多。
“所以,這一切都是義兄從中算計?”司徒宣再次問道。
而此刻,白紫箫擡眸望向司徒宣,絕豔的容顔中仿佛一片盛開的罂粟一般,帶着絕美妖娆、邪魅蠱惑的緻命光華。
“是,因爲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