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幾頁之後,花清茉目光微蹙,眼神慢慢的沉了下來,她看向墨博,出聲道:“墨博,這公文所說可屬實?”
“夫人,西廠的調查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不然督主,是不可能讓西廠存在于世間。”墨博站在花清茉面前,聲音之中有着無法訴說的恭敬。
聽墨淮如此回答,花清茉目光微沉,随後她又看了公文後面所寫,表情越發的幽沉。很快她合上公文,目光望向門外的天空,此時蔚藍的穹宇之上有着一片極爲沉重的灰色烏雲慢慢的漂浮而來,雖然移動速度極慢,但是卻似乎越來越靠近蕭王府所在之處。
公文上所寫,簡玉珩自當上東廠督主之後,明着裏繼續東廠的作風,監察百官,但是暗地裏卻與朝中多位大臣有過接觸,并與朝中大臣交易,若是白紫箫回來之後,他們聯名上書自己爲東廠督主,待他坐實這督主之位,便會護着他們,甚至願意爲他們與西廠爲敵。
如此的交易,任誰都能知道,這簡玉珩想要趁白紫箫不在臨安城的時間裏,真正得到東廠,而不是如今的暫代。朝中大臣雖然威懾于白紫箫,但若白紫箫手中沒有了東廠的實力,對于他們的威脅也小一些,有不少大人都應允了簡玉珩,表示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此種狀況讓花清茉不禁有些想笑,即使白紫箫沒了東廠,他依舊是司禮監掌印,那些大臣的奏折依舊要讓他先過目,再呈給司徒宣。況且,西廠的實力并不輸于東廠,其中更有無數的人秘密,他們此舉,倒真像是在自掘墳墓。
不過若是白紫箫沒了東廠,的确算是少了一條右臂,對他的打擊必然也是極大的。雖然不知道白紫箫在此會如何做,但是她在此就一定不會讓東廠被簡玉珩奪去。
微微沉思了片刻之後,花清茉看向墨博,随後出聲吩咐:“讓西廠的人給答應簡玉珩的大臣們一份禮物,讓他們好好記着,别做多餘的事,還有若是簡玉珩利用東廠的勢力,抓大臣進去審問威脅,便讓人在臨安城中散布謠言,就說東廠易主,新主猖狂,無罪抓人,禍及朝堂。當然,無此事最好,若是簡玉珩真的這麽做,最好是在皇上面前說說,讓皇上看看他選的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屬下明白了。”墨博自然知道花清茉此舉的用意,以謠言制惡,讓簡玉珩猖狂之餘明白自己的身份,做事收斂一些。不過若是簡玉珩連這點都不知曉,那麽不用等他們督主回來,司禮監的其他人就會千方百計拉他下馬。畢竟簡玉珩不是白紫箫,他沒有作爲保護後路的西廠,更沒有蕭王爺的封号,九千歲的稱呼,他能猖狂一時,卻不會長久。
墨博出去之後,花清茉想到雲邪等人,不禁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之處,随後看向墨淮,道:“墨淮,派人準備個院子,要大一些,裏面最好有十五六個房間。”
“夫人,屬下鬥膽問夫人一句,這些房間是給何人居住?”墨淮看向花清茉,聲音平緩恭敬。随後,他停了片刻,出聲道:“夫人,一下子住進來這麽多人,必然會引起關注蕭王府那些人的目光,夫人可曾想過若是有心人問起,這又該如何回答才好?”
墨淮的話倒是提醒了花清茉,她微垂眼簾,默了片刻後,輕輕咬了一下唇,道:“若是外面問起,就說是我的面首,說是九千歲親自挑選,免得我深閨寂寞。”
此話一出,頓時房間中站着的相思、四月、華絮以及墨淮四人愣住了,他們都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與此同時,墨淮真的是佩服花清茉,竟然敢打着他們督主的名字尋理由,當真是膽大妄爲。不過這世間怕是隻有一個花清茉敢如此膽大妄爲,但是絕不會有事。
“如此回答倒也可以,不過夫人帶進府中的人,到底是些什麽人?”墨淮心中甚是好奇,能讓花清茉以這種理由帶進蕭王府的人,必然不是尋常之人,或許會很有意思。
對于墨淮這問題,花清茉心中略有矛盾,她不可能會與人說那是雲王府的幽雲十六騎,畢竟那是雲王府所有。此時若是讓他人知道,搞不好會挖掘出她與百裏予澈的關系。雖說他們的關系就算曝光對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是百裏予澈已逝,難道要讓他在死後擔着一個勾(gou)引甯郡王王妃的不堪稱呼嗎?
爲了百裏予澈的名聲,這幽雲十六騎之事,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對外說是面首,倒真是能夠掩飾身份。
“是我新收的手下,背景因爲一些原因暫時不能告訴你們,不過你們放心,他們不會對蕭王府不利。”花清茉極爲平靜的開口,目光也是一如既往的甯和安靜。
聽花清茉這麽說,墨淮自然不會多問。畢竟白紫箫有過命令,花清茉所做之事他們都不得過問。
“是夫人,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安排。”說完,墨淮便退出了房間。
随後,花清茉靠在貴妃榻上,目光略顯沉寂的看着前方,微微思索了片刻,花清茉看向相思,出聲問道:“相思,你帶我去見那男子,我想早些将那男子治好,看看能不能挖出那男子的背後?”她總覺得那男子身後并不是一般人,不過她更希望這隻是她自己疑心太重,隻是多慮了而已。
“墨博将他們安排在中院,相思這就帶夫人去。”
花清茉所住的樓閣離中院有一些距離,走了大概兩刻時間,才到了中院門口。中院與相思她們住的院子差不多大小,周圍并未有侍衛看守。站在門前,花清茉并未立刻進去,而是先用異能看向裏面。
在中院北邊的一間房中,那男子坐在卧榻之上,背靠着一個玄色繡石竹花靠枕。女子坐在卧榻的一旁,手中端着一碗粥,正在喂男子吃飯。大概是因爲甚至不能動彈,男子的臉色極爲的不好,但是女子卻依舊笑容溫和的看着他。
“師兄多吃一些吧,等到蕭王妃将你的身子治好之後,你好好的呆在蕭王府爲主子打探消息。”
“子魚,此事師兄知道,隻不過蕭王府都不是等閑之輩,師兄不覺得我能打探到什麽?”
“無論如何,師兄聽主子命令行事便是,能不能打探到消息,如今是不可知曉的。”
望着那一對男女的唇,花清茉自然知道他們再說些什麽,畢竟因爲她要用異能幫各種各樣的人,所以自然懂得唇語。不過因爲這些話,她倒是對這男人越發的好奇,對他身後的主子也是越發的好奇。看來,真是如她所想這男子背後有着一個不簡單的人物。
之後,兩個人沒有再說其他,花清茉也就沒有浪費時間推開中院的大門走了進去。到那男子的房間前,她正欲敲門之時,那女子打開了門。
“蕭王妃?”女子看着花清茉,目光之中略顯驚訝。驚訝之後,她微微一笑,道:“蕭王妃是要爲師兄施針嗎?”
“嗯,今日有時間便想着來試一試針法,你師兄現在可有時間?”花清茉微微一笑,目光極爲平靜。
聽到花清茉這話,女子的瑩亮的眸子微微的動了動,花清茉看出他擔心那個男子,不過卻未說其他。畢竟若隻是刺客來找她求救,她救了也倒無事,就當免費給她練習施針。但是,這兩人既想要她施以援手,又想要算計蕭王府,她怎麽可能輕易的放過他們?
女子默了片刻,目光之中浮上一絲的無奈,她望着花清茉,聲音之中滿是懇求:“蕭王妃,子魚求你一定要治好師兄,他一直都是我們師兄弟中佼佼者,如今弄成了廢人,他心中苦,可是卻又無人可說。”
對于女子此話,花清茉隻是微微的笑了笑,随後道:“子魚姑娘說話當真是可愛又單純,你師兄來蕭王府想要抓我,這結局也是他應得的。況且,他心中苦不苦與我無關,我此番說要救他不過是因爲想要試針而已。”
說完,花清茉便走到房間,直接到了男子的卧榻前,目光極爲平靜的望着男子,清麗絕倫的臉龐上有着如同白玉一般溫潤柔和的笑意,但是,這笑意隻在唇角而已:“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溫子然。”男子望着花清茉,眼神孤寂冷寒,軒逸的五官如同刀刃一般銳利,不見一絲的溫和。
“名字倒像是一個讀書人。”花清茉說着将手中的一排銀針放在卧榻邊的凳子上攤開,随後她看向站在一邊的子魚,道:“出去,我施針時,外人不許呆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