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通告都下來了,葉記是被冤枉的沒錯兒!而且之前咱們吃了那麽久葉記的茶葉,也沒見出過什麽事兒,大家不用擔心了!”
“是啊……”
拾香望着門前人流擠擠的情形,連忙笑着跑去了後院兒喊了杜澤一同來幫忙。
杜澤見狀不由被驚住了。
原來他以爲,縱然重新開張,那葉記重新拾起昔日的口碑也需要些日子才行,生意少不得要慘淡一陣子。所以他一開始是并不贊成落銀這麽快就張羅着重新開門的做法的——
卻沒料想的到,在捉摸大衆的心理這方面,他也是輸了落銀一籌。
杜澤笑着,自顧自地搖了搖頭。
這一忙,衆人便是忙到了午時才停下手。
經過了這麽一場風波,被還了清白的葉記,顯然越發的深入人心,而且名聲也因爲這個緣故,傳的更爲的廣泛了。
之前不知道葉記是什麽商号的百姓們,也都在這件事情的影射下,逐漸地将葉記和之前名聲赫赫的黃金翎之間劃上了等号。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落銀這樣同拾香和杜澤說着。
然而如果要選擇,她甯可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
因爲如此那樣,葉六郎便不會像今時今日這樣不省人事,生死未知——而是會拍拍她的腦袋,自豪的哈哈大笑着說:我葉六郎的女兒自是誰也不能比的。
……
午休還未結束,鋪子裏便來了位客人,正趴在櫃台後小憩的拾香聽到動靜,有些迷迷糊糊地擡起頭,道:“不好意思,我們半個時辰後才做生意,請您半個時辰後再——”
話沒說完,就是一愣。
而後瞧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誰,便立即困意全無,徹底清醒了過來,“曾公子您怎麽過來了!”
此刻正值正午,外頭的日頭烈着呢,别提多熱了。
曾平康身着了一襲淺灰色的細綢布衫,用一隻羊脂玉簪冠發,整個人在這炎熱的天氣裏,顯得随意而清爽,拾香尚算清醒的說罷一句話之後,就不由地看癡了。
“碰巧路過,便來看一看,落銀呢?”曾平康沒瞧見落銀的身影,便笑着問道。
拾香竭力的使自己回了神。
“哦……我師傅,師傅她在後堂同杜師傅他們說話兒呢,我這就帶您過去!”拾香從櫃台後出來,交待了一名新來的夥計看着前堂,便引着曾平康朝後堂去了。
落銀正和杜澤還有一幹茶師們交待着新茶鋪裏的分工,和需要注意到的事情。
這些事情提早說開了,說順了,日後才不出現這些不必要的矛盾和麻煩。
落銀将要說的都簡要的說完了之後,便對衆人道:“大家都先去歇會兒吧,離開工還有些時候。”
“東家也辛苦了,去歇一歇爲好。”
落銀含笑着點頭,目送着衆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
不多時,後堂中就隻剩下了她一人。
剛站起了身,就聽到了堂外傳來了兩道熟悉的聲音在交談着。
其中一個是拾香,而另外一個……竟有些像是曾平康。
待那張帶着一貫的淺笑的臉龐出現在了廳門外,落銀唇邊乍然現出一抹笑意,說道:“方才聽着就像是曾公子,沒想到真的是曾公子過來了——”
曾平康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呵呵,也是湊巧過來,看看你這驚壓的如何了。”
剛躲過這麽一場大劫,本以爲她要好生休整一段時日的,不料想今日一過來,就見茶鋪已經開了門做生意,似乎一夜之間就重新回到了正軌,之前的一切就跟沒發生過似得。
“壓的極好。”落銀順着他的玩笑話說了一句,便請人入了座。
拾香見狀,不用落銀多說,忙就殷勤地泡茶去了。
“還是祖父了解你,我一早料想你不會這麽快開門,祖父卻堅持說你肯定在茶鋪裏頭,要我今日抽了空一定要過來看一看你,問問情況如何了。”
落銀聽罷便道,“一切皆好,有驚無險。有勞曾先生和曾公子挂心了——”
誰隻是面子上的寒暄,誰又是打從心底的關心,她分的很清楚。
而曾通玄和曾平康,定是後者無疑。
曾平康笑着點頭,說那就好。
落銀卻忽然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忙問道:“曾先生是怎麽了嗎?”
曾通玄擔心她,自己不過來,卻讓曾平康代爲詢問情況如何,這實在是有些不尋常。
倒不是說她多麽高看自己,可以令當世的名流大儒屈尊來噓寒問暖,她隻是依照平素裏曾通玄的行事風格來看的。更不是有所怪責,而是真的擔憂曾通玄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這些曾平康自然都是知道的。
“祖父前日裏在方亭山馬場裏不慎從馬上跌落,傷了一條腿,現下正在修養當中,下不得牀。所以這才吩咐我過來看一看。”
“摔傷了腿?傷勢可嚴重?”落銀忙地問道。
之前也沒聽說過曾通玄擅騎藝,這老爺子怎心血來潮去了馬場?
想一想他那副發福的過了頭的身材,真的摔下來隻怕傷的還不輕。
“傷着了骨頭,但好生養着并不會留下什麽後症。大夫說少不得要在牀上躺上三個足月——”曾平康說到此處,笑了兩聲看向落銀說道:“隻怕等到祖父能下牀的時候,正能趕上梅樹開花的時候,到時候又好一同去梅園賞景了。”
落銀被他的口氣給逗笑。
一邊琢磨着明日去曾府探望一番,陪曾通玄說說話兒解悶。他這逍遙的性子,讓其在牀上躺那麽久,真也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這廂拾香已經端着四方的朱木盤托着一壺沖泡好的茶水走了進來。
将茶水注入杯中,她捧到了曾平康跟前,道:“曾公子請用。”
曾平康颔首接過。
落銀嘗了一口,倒是一愣。
這丫頭泡的茶竟然是“半年春”。
這茶是這個時空裏,樂甯的特産茶,落銀此前也未曾嘗過,後來吃了一回覺得同碧螺春所差無幾。但據說這茶,有個極美的傳說,這傳說的詳細落銀早已記不清楚,但隐約記得,這茶乃是被賦予了相思之意。
落銀心下微動,擡眼看了看曾平康,卻見他并沒有察覺任何,顯然是沒往這茶水上頭多想。
曾平康離去的時候,是由拾香送着送去的。
過了後堂,來至後院天井邊,拾香猶猶豫豫,又有些焦急的喊住了走在前頭的曾平康——“曾公子且等一等。”
曾平康不明所以的回過了頭來,臉上是溫文爾雅的笑意,“怎麽了?”
拾香鼓起勇氣走近,雙手捧着個銀袋遞到了曾平康面前。還未開口,臉已經紅了大半。
銀袋做工精美,寶石藍的亮綢,上頭繡着三支白蘭。
曾平康一愣,遂問道:“這是……?”
“上次在梅山飯莊裏……曾公子爲了救我将錢袋不慎掉落湖中,我便自己做了一個……還給曾公子您,二來謝謝曾公子救命之恩。”
那一日,蟲蟲堅持要同曾平康去梅山腳下的飯莊去垂釣,落銀隻得讓拾香陪着他一道兒過去,當時拾香在湖邊一時疏忽腳下打滑,險些跌入湖中,是曾平康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
“你若不提的話,我倒要給忘了。”曾平康反應過來之後,不以爲意地笑了笑,說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哪裏能說得上什麽救命之恩,你委實是言重了。”
拾香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卻又很快的掩去,轉而換上一臉的笑意,說道:“可曾公子爲我丢了錢袋乃是事實,這個您就收下吧。”
“不過是個錢袋罷了,不必了。”
拾香卻出奇的固執,“這是我欠曾公子的,一定要還!”
曾平康不禁爲這小姑娘的認真而失笑。
“好,那我就收下。”
拾香大喜過望,眼中燦然生輝,勝過子夜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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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墜,霞光足足占去了半邊天,将天地之間的顔色改成了一片橘黃。
“呼——終于忙完了。”拾香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愉悅的松了一口氣。
實際上鋪子裏的每個人能看得出來,她一整個下午都處于十分愉悅的狀态。
“明日就貼出招募夥計的告示來。”落銀和杜澤說道。
今日茶鋪開門,二虎也沒有過來,想必是因爲大虎的事情,沒有臉過來上工了。
落銀自然也不會勉強他,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而且葉六郎是因爲大虎才成了至今這副模樣,她說不怪責那是不可能的。
二虎不來也是好事,省的成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心裏頭不痛快。
可一碼歸一碼,私人情緒歸私人情緒。
所以她又對杜澤說道:“明日順便将二虎餘下的工錢給算出來,托人給送過去,如此就算是兩清了。”
杜澤也認爲如此甚好,當即點了頭将此事記了下來。
一切交待妥當之後,落銀方和拾香坐上了回家的馬車。月娘早了一步去私塾裏接蟲蟲去了,所以馬車裏隻落銀和拾香兩個人。
面對面的坐着沒說話,落銀也能發現這丫頭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readnovel。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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