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目瞧去,就見被雨水沖刷的發亮的青石闆地上橫躺着一位身着駝色衣袍的男人,而其身側的雨水已經被染成了鮮紅的顔色!
一眼望過去,十分的觸目驚心。
萬青瞳孔一縮,連忙上前探看情況。
男人已經沒有了動靜和意識,任由萬青将身子扳正了過來。
這一看,萬青立刻就傻了眼。
“主子!”萬青連忙朝着馬車的方向喊道,“是葉伯父!”
是葉六郎!
榮寅聞聽趕忙撩開簾子跳下了馬車。
“要先把人送回葉家讓嬸子醫治嗎!”萬青一邊将葉六郎扶起,一邊着急的問道。
這才瞧見,葉六郎的頭部受了很重的傷,正在潺潺的流着血。臉色因失血過多的緣故,就連嘴唇都沒有了血色。
“伯父!”榮寅緊張地晃了晃葉六郎,卻發覺他根本沒有了半分意識,一雙眼睛緊緊的閉着,生死未蔔。
伸手在鼻下一探,呼吸更是微弱的幾乎不可聞!
“将人帶回王府,讓方瞞醫治!”榮寅沉定了片刻之後,便分析了其中的利弊,現在讓葉六郎回葉宅的話,也免不了會被一同監禁起來,真要醫治起來恐怕會耽擱傷勢。
而且,他怎麽會在這裏受傷被人攻擊?
“速速讓人封鎖這條街,不要放棄任何一個可疑的人——挨家挨戶仔細盤問!天黑之前,務必将兇手帶到我面前。”榮寅定聲吩咐道,心中隐隐有一種直覺,此事或許跟陳甫志的死有些關聯。
可是明日便要提審,對方又爲什麽要對葉六郎下此狠手?豈不是多此一舉,難道不怕因此暴露自己的身份嗎——
難道說,是葉六郎發現了什麽,對方想殺人滅口嗎……
※※※※※※
今日的天色早早就黑了下來。
月娘站在院門中,借着門前懸着的兩盞燈往外張望着。
看守的侍衛們個個目不斜視,守在門邊一副擅出者死的表情,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看起來越發的冷酷無情。
雨還在下,月娘撐着一把紫竹傘,能感覺的到雨珠砸在傘面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減弱的迹象。
葉六郎還沒有回來……
蟲蟲被國公府的人從私塾裏接了回去,讓人來抱了信兒她自然不必擔心,可葉六郎從來沒有一聲招呼也不打一整天不回家過。
而且是在這種緊要的關頭前。
該不是出什麽事情了吧!
月娘越想越心驚,可偏生闖也闖不出去。
落銀也在擔心着葉六郎,可現在她卻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去辦。
“白古?”她試探着往四周喚了一聲。
“表小姐有何吩咐?”
這聲音是從窗外傳進來的。
落銀連忙走到窗邊,擡手将窗子推開了一扇,然而外頭漆黑一片,隻有噪雜的雨聲。
“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忙。”落銀邊搜尋着他的身影,邊問道。然而找了好大會兒,也沒瞧見他人在何處。
“表小姐盡管吩咐。”
“我想讓你去陳尚書府一趟——”落銀說罷又補充道,“偷偷的去一趟。”
隐匿在黑夜中的白古聞聽嘴角不禁一抽,而後問道:“表小姐想讓屬下去偷什麽?”
大半夜,還偷偷的過去,定是偷東西了。
“偷?”落銀一愣,而後便道:“不不不……我隻是想讓你去幫我查一件事情罷了。我想讓你幫我去看看,那中毒而死的陳大公子,死因究竟是什麽。身上可有外傷,死狀和屍斑可有什麽異常的變化——”
一時間沒有聽到白古的回答。
“怎麽了?有難處?”落銀問道。
“并無。”白古這才答道:“屬下這便去辦。”
他聽從白世錦的吩咐,白世錦讓他過來的那一日便說過,從今往後他的主人就是葉落銀,她說什麽他都會照辦,别說是去查看一個死人的情況,就是讓他去殺人,他也絕無二話。
而他方才之所以沉默的原因卻是因爲,他不懂爲何眼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可以用這麽雲淡風輕的口氣說出這些話來。
死屍,光是這兩個字說出來就能吓到一大片小姑娘了。
越是在她身邊呆的久,就越覺得這個小女子身上有着不同尋常的冷靜。
能在這種等待明日被大理寺提審的情況下,還能保持着這種冷靜,更是不易。
倒也不愧是白世錦的親外孫女……
伴随着一聲不甚清晰的笑,白古的身形猶如一陣黑霧般消失在了葉家上空。
※※※※※※
陳府裏尚且是一片燈火通明,風雨聲的掩蓋下,聽不到任何的動靜。
然而靈堂裏,卻有着婦人難以抑制的啜泣聲,還伴随着凄涼無比的哀聲,“我可憐的兒啊……都怪娘沒有保護好你……”
“夫人啊……您别太過傷心了,您可萬萬要保重身子才行,奴婢心想大公子在天之靈,定也不想見您如此。”陳夫人身邊的婆子勸說道。
“……我哪裏能不傷心,甫志這孩子身子雖弱,卻是最孝敬的一個,現在他突然撒手去了可讓我怎麽辦?”婦人一邊說着,一邊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大許是因爲哭得太久,聲音十分沙啞。
婆子低低的歎了口氣,“明日大理寺就要複審那家茶鋪了,九成九是能将罪給定下來的,到時候大公子在九泉下也能合眼了,夫人不還說明日要跟姥爺一同過去聽審,要親眼看着兇手伏法嗎?既是如此,夫人更該要去歇着,明日才能有足夠的精力啊!”
陳夫人想到這裏,勉強有了一絲力氣,就着婆子伸來的手臂,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你說得對……明日我還要親眼看着害死我兒子的兇手認罪!”陳夫人說到後頭,不禁咬了咬牙,“甫志生前待人和善有禮,從不與人爲敵,我倒要聽聽他們究竟爲何要害死我的兒子!”
“夫人說的極是……”婆子一邊附和着她,一邊喚了丫鬟來撐傘。
直到陳夫人含着怨氣的哭音逐漸地消失之後,梁上的一道黑影才躍了下來。
誦經的僧人們早已去了陳家安排好的客房歇下,陳夫人一走,靈堂中就隻有了兩名兩名家丁一左一右守在門邊。
忽然,濃重如墨的夜空中亮起了一道閃電來,将四周照的猶如白晝一般明亮。
“轟!!”
緊随着閃電而來的,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響雷聲。
兩名家丁沒有防備被吓得夠嗆,不約而同地打了顫。
“啪——”
“嚯!什麽東西!”伴随着一聲脆響,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驚得兩名家丁吓得失聲驚叫。
大半夜的守在一具屍體邊已經很陰森了,又加上下雨打雷閃電的,二人的神經一直都繃得緊緊的。
“呼……原來是燈籠……”看清了方才那道白光的來源,其中一位家丁不由地松了口氣。
原來是狂風将挂着的白紙燈籠吹落了一盞。
白燈籠被刮落到門前的水泊中,燭火沒能掙紮着忽閃幾下就被雨水給撲滅了。
“他娘的,可真吓死我了。”家丁一邊抹了抹額邊的冷汗,一邊去将燈籠撿回。
然而剛邁出去一步,就覺得身子一陣無力,來不及反應,就癱軟在了門邊跌坐了下去。
“你怎麽了這是!”
另名家丁連忙上前查看,然而剛碰到那位昏倒在地的家丁,就覺得後頸一陣發麻,不消多去思考,人就沒了意識。
白古看了二人一眼,這才走向了棺木旁。
雨天本就濕冷,再加上屍身邊的冰塊每每隔上一段時間就要更換,寒冷入骨,一靠近棺材旁,猶臨寒冬。
白古沒有猶豫,将已經僵硬無比的陳甫志仔細的檢查了一遍。
……
陳府另一邊,不知爲何忽然喧鬧了起來。
“快!”
十餘名家丁舉着火把疾步而行,正前方,一名身着草青色衣裙的小丫鬟張皇失措的奔跑在甬道上。
“不是我,不是我!”她邊跑邊失聲叫道,渾身已經被雨水打濕,繡鞋和裙角上不知在何處沾滿了泥巴。
“站住!”家丁邊追邊喝止着。
那丫鬟卻越跑越急,“真的不是我,大公子不要來找我……真的不是我害死您的!”
原來是已經瘋掉的丫鬟。
因爲過于害怕,加上跑得太快的緣故,一個拐角處,青衣丫鬟摔倒在地。
剛要爬坐起來,卻見正前方也來了一群人,個個手中舉着通亮的火把,上頭的火油在雨水的擊打下,發出滋滋的聲響,卻不撲滅。
“快,給我抓住她!”爲首的陳甫言怒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要抓我!那簪子不是我的,真的不是!”丫鬟即刻就尖叫了起來,一聲叫過一聲,刺人耳膜。
“快把這個瘋子給我拿下,竟敢在府中妖言惑衆,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屍體丢出去喂狗!”陳甫言站在大傘下,濃眉豎起,毫不留情的吩咐道。
“不……不要……我沒有害過大公子!”丫鬟口口聲聲不離已經死去的陳甫志,百般掙紮卻也敵不過力大的家丁,隻有被強行拖走。
“二公子,這件事情要不要禀告老爺?”家丁上前詢問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readnovel。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