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青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落銀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地去了廳堂外守着。臨出去前,不可查地喟歎了一聲。
事情的真相,真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般……
落銀瞧出了榮寅的不大對勁。
“是不是萬青查到了什麽?”
榮寅舉目看她,搖了搖頭,道:“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目前還證明不了什麽,不能當證據使。”
落銀了然地點了點頭,二人就着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之後,她方放低了聲音說道,“我覺得陳公子的死因太過蹊跷。”
“死因?”榮寅微一皺眉。
不就是因爲中毒嗎?
昨日已經看過屍首的情況了。
“是中了毒沒錯,但不一定就是因爲中毒而死。”落銀目含深意地看着榮寅,“我問過二娘了,陳公子中的這種毒,死前會異常痛苦,從毒發到死亡的時間約有一刻鍾……這麽長的時間,他爲何沒有任何呼救和掙紮?豈不是太說不過去了嗎——”
榮寅眼神微變,随即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
“但這些隻是我的推測,暫時還不能确定下來,具體的……還得等過了今晚才能知曉。”落銀目光爍爍。
“我讓萬青去查。”榮寅看着她道,“現在如果我們再去陳府,定會打草驚蛇——”
昨日貿然去悼念,總不能今日再去一次。
“不。”落銀卻是搖頭,眼中閃過一抹狡黠,“這種事情通過正常的途徑定查不出什麽來,我自有打算……”
榮寅隻瞧了她一眼,就明白了她所說的自有打算是什麽打算。
畢竟她雖然出不得這宅子,她身邊卻有個人可以出入自如。
這件事情有了着落之後,榮寅适才說起了從鋪子裏搜出的毒茶來。
“茶鋪裏定是出了内奸。”他看着落銀,肯定的說道。
“杜大哥絕對不會。”落銀想也沒想就搖了頭。
她從不會盲目的去信任誰,但是杜澤,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麽久來,從茶鋪沒開業之前,他對茶鋪做出的努力,落銀都看在眼裏,他是一個格外知恩圖報的人,一直都是滴水之恩湧泉報之。
他萬不可能做出對茶鋪不利的事情來。
正是因爲信任他,所以落銀才放心他來看守茶庫。
“而且我認爲這件事情是早有預謀,說不定這毒……在我交待杜大哥看緊茶庫之前,甚至再官兵來封鋪之前,就已經被人投進去了。”落銀眼神微動。
但是同日買出去的同一桶茶葉,除了陳家之外都沒有出問題,由此可見,對方不僅是要陷害葉記,也是真的要殺甫志。
如若不然,不會隻在陳甫志那一份茶裏面出了問題。
跟葉記過不去,又跟陳甫志有仇……會是誰?
“如此一來,範圍便大了,鋪子裏所有的人幾乎都有這個機會。”榮寅沉吟了片刻之後,又道:“特别是新來的茶師和茶徒,難保不是爲了這個目的,從而借機混到鋪子裏伺機下毒的。”
落銀面色有些複雜的點了點頭,腦海裏逐一閃過鋪子裏衆人的面容身影。乍然一想,沒有誰是可疑的,可細細的琢磨起來,又覺得沒有哪個是不可疑的。
可現在她根本出不去,就算是想一一排查,也沒有這個能力。
這時就聽榮寅說道,“這件事情就交由我來查,我待會去鋪子裏找杜澤去拿他們的名單。”
新茶師和茶徒都是由杜澤來負責的,如果要查,自然是要找杜澤先了解一番才好行事。
落銀聽罷自是點頭,這件事情由榮寅來查的話,定比她查起來要方便要有效率的多。
榮寅微微屈起的修長食指輕叩了兩下手下的紅木案幾,定聲說道,“如果能查出内奸是誰,定能順藤摸瓜找到真兇。”
到時候,一切自然都迎刃而解了。
究竟是不是那個人所爲……也都真相大白了。
“那你萬事小心。”落銀囑咐了一句。
兇手既然不惜殺人,顯是心狠手辣之輩。
榮寅斂起眼中的情緒,轉過頭去握住了她有些發涼的雙手,道:“你放心。”
總之有他在,誰也别想傷害到葉落銀。
不管那個人究竟是不是他所懷疑的那個,一旦讓他找到證據,他就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
伴随着一陣雷聲的倏然炸起,陰沉沉的天空終于是落起了雨來。
一時間,雷雨交加,狂風大作。似乎是上天壓抑了許久的暴躁,完全的釋放了出來。
看守在葉宅門前的侍衛,往門檐下擠了擠,粗魯的罵了句娘,“這鬼天氣!”
“你們說這睿郡王……該不是真像外頭傳聞的那般,對這葉姑娘情根深種吧?”其中一位好事兒的侍衛,瞧了一眼漸漸消失在雨幕中的馬車,推了推身側的一名侍衛,擠眉弄眼的問道。
“誰知道呢!反正看樣子關系不簡單,不然堂堂郡王,何以屈尊來此……”
“先别說睿郡王了……”另一位也加入了進來,吊着胃口問着那二人,道:“你們可知道,爲何上頭沒有直接吩咐下來,捉拿葉家一家入牢,隻命咱們在此看守——”
他這一說,衆侍衛們紛紛恍然了過來。
對啊……
按理說,在葉記搜出了這等有力的罪證來,若非身份特殊的話,早就即刻下令捉拿,随時等候提審了……
何以反倒要派他們來看守?
葉家不過是一介布衣,何來這麽大的面子。
“難道咱們大人也是在顧及睿郡王!”
“哼哼。”那侍衛仗着自己的話資,有些得意忘形起來,看向衆人又問道,“今個兒這事情一出來,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咱們大人這裏——”
見他吊着胃口還是不肯說,衆人都有些急了。
“你娘的,快說是誰!”侍衛頭子不耐煩的一巴掌揮了過去。
那侍衛疼的跳了腳,捂着腦袋連忙就道,“是白國公府的人,拿了白國公的親筆信!咱們謝大人看罷猶豫了一會兒,才臨時改了命令……原本是要将這夥人即刻捉拿回去的——”
衆人聽罷愣了好大會兒。
這姑娘若說跟睿郡王有些男女間的牽扯也就罷了,跟白世錦又是何關系,竟然能勞的白國公如此上心,還給大理寺卿謝茗蘊遞了親筆信?!
要知道,朝堂之上,若非必須,沒有哪個會動筆親自寫信,白紙黑字很容易給人留下把柄。
白家更是出了名兒的會避事兒,若說朝廷上有個什麽争端鬥争的,甭管是誰挑起的,因爲什麽,白家從來都不會參與進去。
二十來年下來,白世錦更是隻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同僚,便是已經告官的風朝岬了。
而這回,白世錦卻在事發的第一時間裏主動找了謝茗蘊。
由此可見……這白國公可不是一般的看重這小姑娘!
原本以爲這雖是件大案,結果卻早已分明。一個小小茶商同陳家起了争端,又是牽扯了人命的,現在物證已全,哪裏還有翻身的可能,隻等着明日複審定下罪名,依法辦事就是了。
卻不料,這小小的葉記,身後的靠山卻是一個比一個強悍。
“啧啧,這下咱們大人可難辦了。”
謝茗蘊同陳衡乃是過命的交情,這也是他之所以這麽快就接手本案的原因之一。
但白國公這個面子,他不敢不理。
可案子,又不能不辦。
便隻能在這種小細節上寬限了一二。
……
與此同時,城南一條巷子中,隐隐傳出了男人的争吵聲。
“跟我走!”似有男人暴怒的呵斥了一聲。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這是年輕男子驚慌失措的哀求聲。
“這些話你留到官府再說吧!”
“好,好……我跟你走。”
雨勢漸大,二人的聲音越來越朦胧。
“啊!”
不多時,一道刺耳的慘叫聲倏然響了起來。
四處無人,這聲音很快就被喧嚣的雨水掩蓋了下去。
卻落入了湊巧趕車經過此處的萬青耳中。
習武之人聽力比一般人好上許多,萬青隐隐聽到了自巷中傳來的痛苦呻吟。
自家主子向來是不喜管這等閑事的,而且他們現在有要事要去辦,刻不容緩。
思及此,萬青便一皺眉,當下沒再多做停留,繼續朝前驅趕着馬車。
“等等——”
馬車裏的榮寅卻忽然出了聲。
“籲!”
萬青聞聽,即刻就勒住了馬頭,朝馬車裏的榮寅詢問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看看巷中何人。”榮寅口氣稍帶了疑惑。
方才那道慘叫聲,雖有雨聲妨礙,但他還是覺得似有三分熟悉。
萬青是不懂自家主子怎麽突然有了這等善心,但既然是主子吩咐就得照片,剛跳下馬車欲去探明情況之時,又聽自馬車裏傳來了一句話——
“若是無關緊要的人,就不必理會了,速速回來。”
萬青噎了噎,遂應下。
好麽,他還當主子真的發起了善心……合着是他想太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readnovel。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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