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榮寅身爲臣子,自然聽從陛下安排。”
“呵呵……”盧安淼意味不明的笑了幾聲,負手站定,說道:“自從榮兄走了以後,賢侄經曆了一場生死平安回來之後,可真是變得越發謹慎了。”
“安親王爺過贊了。”榮寅微微一笑。
盧安淼點着頭道,“謹慎觀望固然是好事。”
頓了頓,複又轉頭看向榮寅,道:“你且看如今聖上身子漸弱,太子無能……朝堂之上局勢已然分明。賢侄應當是識時務之人——”
在内宮之中,他也敢堂而皇之地說皇帝體弱太子無能,當真也是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
如果榮寅肯站在他這一邊,這把龍椅隻怕明日就可以換人坐了。
“對于賢侄來說,三日的時間應該足夠考慮了吧?”盧安淼眼中閃爍着精亮的笑意。
這是在逼榮寅務必做出決定來了。
他不想再等了。
榮寅面色無虞的點了頭。
“哈哈哈哈……”盧安淼仰頭笑了幾聲,擡手拍了拍榮寅的肩膀之後,便大步率先離去了。
榮寅望着他意氣風發,運籌帷幄的背影,眼神幾度閃爍。袖中雙手,不自覺地已經緊握成了拳。
不遠處,一位小太監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近了榮寅身旁,躬身一行禮,而後便細聲禀道:“太子殿下請睿郡王去青雲宮一叙——”
榮寅聽罷微一點頭,折身朝着東宮的方向而去。
太子盧治正盤腿坐在内殿的軟榻之上,面前小案上的獸頭八孔香爐中燃着袅袅青煙,猶如雲霧一般缭繞。
“參見太子殿下。”榮寅上前行禮。
“坐吧。”盧治指了指對面的位置。
榮寅猶豫了一刻,終究上前坐了上去,等着盧治開口說話。
“父皇心意難改,但這仗萬萬不能開打。”盧治徐徐地說道,口氣淡的就像壺中輕煙一般。
榮寅微一颔首,道:“盧安淼也已經開始耐不住性子了。”
“這個老狐狸。”盧治嘴角泛起一抹笑,“邊疆士兵鬧事,定也跟他脫不了幹系。隻是父皇,眼下看重的卻不是這個。”
鹹豐帝看重的,隻是這個難尋的機遇。
“若是陛下真的調兵讨伐夏國,必定要撼動幾個軍營之力,少說也要三五年的光景,屆時京中守備空虛,正是盧安淼下手的好時機。”榮寅點出了其中的厲害關系。
盧治點頭,“你果真也瞧出了這老賊調虎離山的意圖來,可父皇現在已經被功利之心蒙蔽了雙目,一心想借機拿下夏國。到時内憂外患,隻怕夏國危矣。”
“故,現在當務之急是先穩住聖上。”
鹹豐帝一直憂心怕是等不到那一天,近來傳召了許多江湖術士入宮煉制丹藥,學起了前朝皇帝開始尋覓長生不老藥。但因盲目服藥的緣故,情緒起伏極大,極其易躁,很難聽進去别人的意見。
勸他收心,隻怕沒有那麽容易。
“這件事情交給本殿來辦就是。”盧治說着,口氣裏隐含着一種笃定,而後擡頭看向了榮寅,道:“攘外必先安内——你那邊,也該開始着手準備了。”
榮寅心神一陣激蕩。
他等這個時候,已經等了太久了。
半年前,盧治已經查明當年雍親王夫婦之死,背後隐藏的真相。
有足夠的證據和證人證明,當年的事情實則是盧安淼一手策劃,已經死去的榮康,充其量不過是盧安淼打算間接握住榮家兵權的一顆棋子罷了,隻是事情敗露,盧安淼抽身抽的倒是幹淨,所有的罪名都不着痕迹的推給了榮康。
失去了榮康這顆棋子之後,他隻有對重新掌握了榮家兵權的榮寅百般示好拉攏。
這些日子以來,榮寅每一次見到盧安淼,都難以壓下心頭的恨意。可爲了大局,他面上隻得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
這些年來他所受的苦楚或許可以忘,但爹娘的無辜慘死他永遠忘不了。
“你且放心,那一日……不會太久了。”盧治眼中微微蕩起一絲笑意,淡若山水。
※※※※※※
風郡王府。
“你們幹什麽?”帶着丫鬟欲出門的明珠,瞪着門前站着的兩排侍衛。
“回王妃,我們乃是奉王爺之命來看守王妃的。”領頭的侍衛口氣十分不客氣。
“看守?”明珠冷笑了一聲,而後怒道:“你們竟然敢軟禁我!”
“屬下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
“他盧安風有什麽權利竟敢軟禁我!讓王爺過來見我!”
“王爺重傷未愈,不便前來。”
甭說風郡王現如今還在牀上躺着養傷呢,就是好好的活蹦亂跳着,斷也不會過來見她。
“我不管,你們給我讓開!”明珠大吵大鬧着,剛要強行闖出去,卻聽“嚓”的一聲,左右兩名侍衛拔起了腰間的大刀,架在半空中,攔住了她的去路。
“……”明珠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伸出手指呵斥道:“你們怎敢以下犯上!本宮現在就讓人砍了你們的腦袋!”
“王爺已經吩咐過,除了近身伺候王妃的丫鬟之外,其餘的人都不得聽候王妃調遣。”侍衛冷聲說道,口氣裏含着嘲諷,意思已經很明确——明珠現在已經指揮不了任何人了。
“他憑什麽這麽對待我!”明珠發了狂一般,要往外沖,“我要見皇上!難道你們夏國就如此對待和親的公主嗎!竟然軟禁我……我要見皇上,我要讓皇上替我做主!”
侍衛頭領見她如何失态吵鬧的模樣,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剛欲開口喚來丫鬟将人拖進去,卻聽身後有人來報,“宮中來了公公宣旨——”
宣旨?
明珠眼睛一亮,忙就道:“快請公公進來,本宮剛好要讓他看看,你們風郡王府是怎麽對待本宮的!本宮要讓他傳話給皇上!”
那禀話的人卻看也沒看她,等着那侍衛頭子點頭。
“快将人請進來吧。”侍衛首領點了頭,畢竟是宮中來的人,自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不多時,就有一位頂着黑紗玄邊兒宦帽的大太監帶着一行小太監走了進來,手中捧着一卷聖旨,這正是鹹豐帝的貼身大太監周淳。
侍衛頭領是個有眼色的,見是周淳前來,就知道定然不會是小事。
“風郡王妃接旨——”周淳像是沒瞧見這院子裏異樣的氣氛,上前揚高了聲音宣道。
院子裏的下人們立馬兒就跪了一地,恭謹地俯首。
唯獨是明珠這個當事人,愣在原地。
這聖旨竟然是皇帝單獨下給她的?
明珠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周淳斜眼瞥了她一下,見她還站在原處,輕咳了兩聲提醒着。
下一刻明珠就覺察到跪在她腳邊的丫鬟暗自扯了扯她的裙角,适才回神,忙地跪下,聲音有些不确定地道:“明珠接旨……”
周淳這才将聖旨展開,揚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風郡王妃意圖謀害親夫,且行爲不檢,有失婦德,行爲實乃惡劣,朕念其初犯暫時不予重處,罰其閉門思過三月,抄寫《女誡》百份。如若再犯,必當嚴懲不怠——欽此。”
院子裏一時間寂靜無聲。
明珠怔怔望着眼前的大理石地磚,出神的厲害。
謀害親夫?
這罪名可不是個小事!
若當真嚴懲起來,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說不準會說她蓄意謀害,茲事體大。
明珠後知後覺,到此刻才醒悟過來自己昨晚做了一件後果多麽嚴重的事情……這一瞬間,後背冷汗已然淋漓。
自從她嫁到風郡王府來,風郡王對她的百般忍讓,已經讓她形成了一種不管她怎麽做風郡王都不敢置詞的潛意識。正是這種潛意識,讓她的行爲越來越偏離軌道……
可是,鹹豐帝隻是輕罰了她禁足抄寫戒律,并沒有嚴懲。
這說明了什麽?這不還是說明,夏國不敢貿貿然動她這個和親的公主嗎?
沒錯……他們不敢對自己怎麽樣。
明珠自我安慰着,平複着心底的驚慌。
“風郡王妃這是不打算接旨嗎?”周淳挑尖了聲音問道。
明珠蓦然回神過來,忙雙手俯地,道:“昨晚一事是明珠一時失手,明珠知錯……多謝陛下大量。明珠接旨,謝主隆恩——”
到了緊要的關頭,還算是蠻有眼色的。可惜……太晚了一些。周淳在心底搖頭暗道。
這次陛下選擇輕罰她,她還真當陛下是不敢動她嗎?不過是陛下改了主意,暫且不打算拿這件事情來做什麽而已。
發生過的事情永遠抹不掉,隻要等陛下想要的時機一到,随時可以翻出來作爲出兵的藉口。和親公主蓄意謀害夫君,這可真是送上門的一個大争端……真不知青國到底如何打算的,派了這麽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前來。
此事之後,被吓到的明珠,倒是也老老實實地待了幾日,絕口不提要出府的事情。因爲通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她隐隐清楚了一些,如今的她再不是那個可以呼風喚雨,随心所欲的明珠公主了。
至少,她要安分一段時間,來降低此事帶來的影響。(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readnovel。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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