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起,将氣勢非凡的國公府籠罩在了晨光之中。
府中各處,下人們正井井有條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白世錦所居住的秋霜院,今日的氣氛卻與往常略微有些不同。
“帶這些東西過來就想把我打發了?”白世錦不悅的聲音從裏頭隐隐傳了出來,“我國公府還短你這些東西不成?”
葉六郎聽了連連應是。
是的,今日一早天剛亮,他便拎着備好的禮物和補品過來見白世錦了。
“哼。”白世錦瞥了他一眼,“銀兒那丫頭還說你有誠意認錯,依照老夫看,倒是沒瞧見你的誠意在哪兒?”
葉六郎有些哭笑不得,他的誠意這麽足,白世錦還說沒瞧見,顯然是還有些在鬧脾氣。但白世錦願意見他,他已經謝天謝地了,餘下的,他會慢慢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的。
當即,葉六郎忽而從椅上站了起來,而後便對着牀上的白世錦跪了下去,誠懇地道:“那我便一直跪着,直到嶽父您瞧見了我的誠意爲止。”
白世錦接過丫鬟遞來的茶,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葉六郎,沒有講話。隻悠悠地吃起了茶來。
葉六郎知道他這是有心在考驗自己,再者說了,他原本也就料到,依照白世錦這性子,定不會輕易地就原諒他。
于是,葉六郎也很有耐心地跪在那裏,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
“你年輕的事情就不務正業,四處招惹事非,這回銀兒遇刺,依照我看十有**也得是你結下的仇家。”
聽着白世錦的話,葉六郎不由地暗暗抹汗,心道他年輕的時候雖然也算半個江湖浪客,可那純屬是爲了遊曆和漲見識,一直都是循規蹈矩的,偶爾也會幫一幫可憐之人,何時四處招惹過什麽事非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可他又哪裏敢反駁白世錦的話,隻得在心裏喊一喊冤屈,“嶽父教訓的是,銀兒的事情我日後肯定會多多上心,決不讓銀兒再受到一點傷害。”
這句話自然是完全發自内心,落銀是他的親生女兒,素來都是捧在手心的寶貝疙瘩,落銀出事,他是比誰都緊張。
白世錦便又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用警告的口吻對葉六郎說道:“你再娶的事情看在銀兒的份兒上,我日後可以不提。可若是你再讓銀兒這丫頭受到半點傷害,我就是從棺材裏爬出來,也要取了你的性命!”
這說話的口氣,讓葉六郎立馬就想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白世錦。
“嶽父說的哪裏話,嶽父必當能長命百歲,萬壽無疆。”葉六郎一邊應下,一邊順着杆子拍了個馬屁。
白世錦臉色看起來依舊繃得緊緊的,好似根本不吃葉六郎這一套。
然而又吃了一口茶之後,卻是對跪在地上的葉六郎說道:“你也三四十歲的人了,總這麽跪着也不像話,起來吧。”
這聲音淡淡的,似乎還帶着一股子嫌棄的味道,可還是讓葉六郎欣喜不已。
他知道,白世錦這是真的願意原諒他了。願意将以前的林林總總放下。
葉六郎沒有急着起來,反而是對白世錦穩穩當當地磕了三個響頭,并且保證道:“嶽父您大人大量,既往不咎的原諒我,我感激不盡……隻要嶽父不嫌棄我,日後我定會将您當成親生父親來看待來照顧,侍奉左右。”
白世錦意味不明地“唔”了一聲,擡了擡眼皮子道:“等過個幾日,銀兒的腿腳養好了,便帶她過府來吃個團圓飯。”
既然事情已經落定,一家人相互見個面,是必不可少的。
“是。”葉六郎自然沒有異議。
白世錦猶豫了一會兒,又道:“家裏人少,就老大一家三口。你要是願意,就把那月娘子還有那小娃一同帶過來湊湊熱鬧。”
白世錦雖然倔,但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昨日裏通過落銀的一番話,他已經知道,這個月娘雖然取代了莺歌的位置,但總歸跟莺歌的死沒有半分關系,而且她之于落銀,更是有着再生之恩。
既然決定了好好過完接下來的日子,這些林林總總,是都該一一的釋懷了。
葉六郎聽罷喜出望外,讓白世錦一并接受月娘和蟲蟲,這個他倒是不曾奢求過,沒想到白世錦竟然主動的提了出來。
看來銀兒昨日裏那番話,當真是說到點子上去了!
“多謝嶽父……”葉六郎除此之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是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他日後一定竭盡所能的來孝敬和報答眼前這個面冷心熱的老人。
白世錦眼角閃過一絲淺淡的笑意,轉瞬即逝。
果然,放下這些固執,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起來,精神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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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爹知道了回頭肯定又得說你,你這孩子,可真是一刻都閑不住。”馬車中,月娘無奈地看着落銀說道。
“二娘,我隻是腳受了點傷而已。”落銀笑嘻嘻地說道:“今日是咱們茶鋪推出新茶的日子,我不在一旁看着哪裏能放心?到時候我隻管坐在櫃台後就是,絕對不亂走動。”
前些日子制的黃大茶,三日前已經放出了消息去,定在今日開售,因爲同爲黃茶,放出去的價格卻是僅有黃金翎的兩成之多,所以一開始就吸引了許多愛慕黃茶,卻因黃金翎售價太高的緣故而卻步的百姓們。
落銀做這個黃大茶,一開始便沒想着要賺的跟黃金翎那麽多,隻是她認爲黃茶現如今雖然廣爲人知,但真正嘗過的人卻還是在少數,特别是一些平民百姓。所以,才選擇推出了物美價廉,茶香濃厚耐泡的黃大茶。
“那待會子到了茶鋪裏,你要做什麽要拿什麽,就讓我跟拾香來,你乖乖地呆着就成——”月娘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句。
“是是是。”落銀滿口應下。
饒是做好了心裏準備,但等落銀月娘還有拾香乘車來到葉記茶鋪門前的時候,還是被早早排起的購茶長龍吓了一跳。
“待會兒就該開門兒了,一直想嘗嘗黃茶是啥味道的……今個兒可算能圓了這個心願了。”
“沒錯,像葉記這種不趁着獨家的黃茶可勁兒擡高價格的茶鋪,實在是少見啊……”
排隊的人前前後後的議論着。
月娘和落銀則是直接先進了後院。
杜澤和兩個夥計都已經将一切準備的妥當,就等着開門兒迎客了。
“今個兒頭一日開售這黃大茶,大緻會忙上一整日,大家都别怕辛苦,回頭我都記着,工錢翻倍來算。”在開始上工前,落銀給夥計打了一劑興奮劑。就是怕他們會在這樣的日子裏,暗下偷懶。
果然,兩個夥計聽罷就一陣謝,表示一定好好做,可謂是牟足了幹勁兒。
事實也确實如落銀所說的那般,今日格外的忙碌,甚至要比頭一日開張的時候還要忙碌上幾分,畢竟這個黃大茶是價格受衆更廣泛一些。
因爲一大早地送了紀海回家,所以葉流風來的遲了一些,一進門兒見鋪子裏生意的火爆程度,也被吓了一跳,險些就沒能擠進來。
葉流風一過來,月娘就催促着落銀去後頭歇着,“你二伯都已經來了,這裏也沒你什麽事情了。這裏人多又忙,難免磕磕碰碰的,你快去後堂歇着——”
“二娘,我沒事兒。下午人少了些再去歇着也不遲,我不累。”落銀一邊替拾香包着茶,一邊笑着對月娘說道。
“你這孩子,來前是怎麽答應我的?”月娘蹙眉道。
落銀是不忍見他們這麽忙,聞言就笑歎了口氣,剛想再說話,手中的舀茶的茶荷就被人奪了去。
轉頭一看,就見已經來到了她旁邊的葉流風依舊頂着一張面癱的冷臉,對她威脅地說道:“再不聽你二娘的話,明日你就在家歇着吧。”
落銀一聽,很沒有骨氣地就服了軟兒……隻得乖乖地去了後堂歇着。
說是歇着,其實也沒怎麽閑着,而是趁着這會兒的功夫,将做午食要用到的食材都洗好準備了起來。
然而剛擦幹手,一瘸一拐地回了堂中坐定,打算吃杯茶歇一歇的時候,卻見店中的夥計過來了。
“東家。”夥計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怎麽了?”落銀問道。
“前堂來了個美嬌娘,指名說要見東家您!”
店裏頭在前堂做事的兩個夥計,乃是兄弟倆,一個叫大虎,一個叫二虎,老大老實巴交的不愛說話,老二沒事卻愛耍個嘴皮子逗樂兒,而這過來傳話的,便是弟弟二虎了。
“美嬌娘?”落銀被他口氣逗笑,以爲他是在同自己開玩笑,便問道:“可是紀姑娘過來了?”
紀海昨日歇在她的院子裏養傷,今早才剛回去,怎就一會兒都閑不住?大夫可是說了,這傷須得靜養。
卻見二虎一個勁的搖頭道:“不是紀姑娘,真的是位美嬌娘,我瞅着眼生的很……而且還帶着丫鬟,看起來像是大戶人家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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