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大爺回來了。”況氏連忙迎上去,接過丫鬟遞來的幹毛巾替白景亭擦拭着。
“爹……”白瑾瑜也從内間走了出來。
白景亭看了一眼娘倆的眼色,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嗎?”
“大爺,方才瑾瑜說……”況氏頓了頓,将小厮揮手屏退。
見她如此,白景亭不禁微微鎖起了眉,再次問道:“究竟怎麽了?可是父親又犯病了?”
況氏搖了搖頭,示意白瑾瑜将方才看到的跟白景亭說了一遍。
白景亭聽罷,眼角閃過一絲欣慰的笑意,“看來父親是想通了。”
什麽?
況氏一愣,遂驚道:“大爺,您難道早已知曉此事嗎?”
“嗯。”白景亭不以爲意地說道,“之前因爲父親的态度尚且不明朗,不确定要不要将銀兒認回,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們。”
其實他也知道白世錦遲早是要将人認回來的,隻是時間的快慢問題,自己的父親,他自己還能不了解嗎。 況氏和白瑾瑜互看了一眼,皆是滿臉的震驚。
白景亭爲人豁達,從來不理會這些内宅之事,是也不知道況氏的擔憂。
“真的是三妹回來了嗎?”況氏仍然覺得無法相信,一個離開了這麽多年的人,怎麽會突然回來了,當年白莺歌可是口口聲聲的說不會再回來,白世錦也一氣之下發了誓,說不再認這個女兒。
白景亭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三妹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麽?”況氏大驚。
“是妹夫帶着銀兒回來的。”白景亭說到這裏才對母女倆坦言,“這幾日來日日等在門前的便是妹夫了。”
“……”況氏心中的震驚久久不能平息,直到她從白莺歌的死訊中回神過來之後。才蓦然發覺,白莺歌在或不在人世其實對她而言無甚區别,因爲即使她不在了,她的女兒如今卻回來了。
“大爺。那老爺有說要認回她嗎?”況氏覺得自己這一問實際上是多餘的,可就是不甘心。
“雖然父親現在沒說,但也是遲早的事情。”白景亭看了妻子的臉色,顯然沒有半分高興的神色,眼光一閃,便想到了況氏平時的爲人處事,和她一直将白家的事情牢牢握在手中的做法。 “父親這麽多年來思念三妹成疾,如今銀兒回來,他老人家樂的高興,你莫要因爲一己之私而去找她的麻煩。”白景亭口氣很嚴肅的對況氏說道。
況氏縱然在白府裏一支獨大。可在白景亭面前還是不敢放肆的,臉色一僵之後連忙就笑道:“大爺這說的是什麽話,三妹的骨肉回到家裏來,老爺高興,我跟着高興還來不及。哪裏會去找一個孩子的麻煩?”
表面這麽說,心裏卻暗暗有了計較。
白景亭以前就對白莺歌那個三妹百般溺愛,沒想到白莺歌死了,現在他對她的孩子還是一樣保護,甚至拿她這個妻子當成了外人。
這時,卻又聽白景亭對白瑾瑜吩咐道:“日後銀兒可能會搬回國公府裏住,你的性子也該改一改。好好與她相處。”
“什麽?”白瑾瑜一瞪眼,“她竟然還要搬到咱們家來住?”…
“放肆!”白景亭皺眉呵斥道,“國公府也是銀兒的家,她是國公府正正經經的表小姐,隻要她願意回來住,這乃是無可厚非之事。”
白瑾瑜吓得一縮脖子。不敢再多說,低下了頭去卻是暗暗撇嘴。
況氏還算機靈,知道不該多提此事,便轉開了話題,喚了小厮進來給白景亭更衣。心思百轉之際。避開了白景亭,暗下吩咐了丫鬟去請了娘家的二姐過來說話。
※ ※ ※ ※ ※ ※
國公府這邊暗潮湧動,落銀這邊的情況卻也不妙。
在乘着白府的馬車回家的路上,在一條窄巷中,被突然冒出來的一群蒙着黑面巾的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跟上一次遇見的那群流匪不同,這群人可謂是來勢洶洶,顯然就是要取她性命的。
落銀不知道這兩次的人是不是同一路,但她知道這次沒有榮寅在身旁,她現在的處境可謂十分險阻。
趕車的車夫不過是尋常的馬夫,根本沒有什麽功夫,一見到這陣勢,就直接吓軟了,跑都跑不動,哪裏還顧得上馬車之中落銀,直接磕頭求饒,大呼英雄饒命。
“你們是何人——”落銀觀察了一番周圍的形勢,腦海裏快速思索着求生的辦法,一邊盡量拖延着時間,希望可以有人路過這條偏僻的巷子。
“我們是誰,這個問題你就留着去問閻王爺吧!”爲首的男子聲音裏帶着嘲諷的笑,說話間,反手一掌朝着半掩的馬車簾襲去。
這強勁的掌力,呼嘯而來,直沖落銀的面門,落銀下意識地閉目側身一躲,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見馬車簾已經被擊的粉碎,碎片紛落在她身邊,也将馬車中的她暴露無遺。一陣狂風呼嘯,卷着車外冰冷的雨水打在了她的臉上。
爲首的黑衣人,眼中閃過一抹淫光,桀桀的笑了兩聲,“這麽美的一張臉就這麽死了倒是可惜了——”
若是平常也罷了,可這次的任務卻是容不得有任何閃失。
想到此處,黑衣人心思稍定,眼中閃過了一抹冷意,對左右的兩個人擺了擺手,道:“做的幹淨一點。”
說罷,自己則是帶着餘下的人轉了身,準備就此回去複命去了。畢竟這麽一個小丫頭,根本無需他親自來動手——幾乎隻是一個呼吸的功夫,這群黑衣人卻消失在了巷子中,如同沒有來過一樣。
看着如同鬼魅一般的兩個黑衣人幾乎瞬間就移動到了自己身邊,落銀隻覺得心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求生*讓她幾乎顧不得去害怕,從馬車中一躍而下,不管不顧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這時候,隻聽身後豁然一聲淩冽的拔劍之音響了起來,縱然耳邊雨幕在增大,卻絲毫不減這劍氣的磅礴——
落銀後背乍然一涼,覺得腳下猶如被定住了一樣,身體僵硬至極,半分再也移動不得。
難道她就要這樣莫名其妙,糊裏糊塗的死了嗎?連要殺她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提頭去見主子領賞!”其中一人說道,然而跟着他話音的落下,伴随而來的卻是一聲悶哼。
另一個黑衣人見自己的同伴倒下,忙警戒的望向四周,這時卻覺一陣冷風直沖着自己的後腦而來,他猝然地躲開,後退了兩步。同一刻,将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朝着方才掌力的來源揮去。
“噌!”地一聲刀劍相擊,在雨水中碰撞出一陣激目的火光。
“哼,自不量力!”黑衣人通過方才那偷襲的一掌的掌力,和這抵擋的力道,便知對方武功不過平平。
“是嗎?那這毒粉你嘗嘗味道如何?”女子一挑眉,手掌在黑衣人眼前一揮,空氣中便漾起了一層白茫茫的粉霧。
一聽是毒粉,黑衣人連忙就後退幾步屏息閉目。
然而再一睜眼望向方才落銀的位置,卻是大駭——這一轉眼的功夫,人竟然沒了!就連那憑空冒出來的女子也沒了影子!
再一嗅空氣中殘留的粉霧氣味兒,簡直是要氣的七竅生煙——這哪裏是什麽毒粉,這分明隻是普通的石灰粉罷了!
完了,中了那女子的計了!
黑衣人心中一慌,連忙就朝着方才落銀逃跑的方向追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這條窄巷之中,巷邊一側的高牆上,紀海才緩緩松開了捂着落銀嘴巴的手。方才那黑衣人武功極高,若不屏住呼吸,又半靠着這雨聲的掩飾,二人的氣息定會被察覺。
“好了别怕,安全了……”紀海在落銀耳邊說道,帶着安撫的口氣。
落銀跟她不同,沒有行走過什麽江湖,對這些腥風血雨,自然沒有什麽免疫力,會被吓到實在正常。
紀海說話間,便抱着落銀從牆頭上躍了下來。
這時,落銀堪堪從方才經曆了一場生死中回神過來,轉頭看向同樣渾身濕透的紀海,還有些怔怔地道:“謝謝你……”
“傻丫頭,你幫了我那麽多,還跟我說什麽謝。”紀海将巷子前後各自看了一眼,正色道:“等他們待會兒發覺了不對肯定會再回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帶你回去。”
落銀點着頭,邁着還有些發軟的腿跟着紀海快速的離開了這條巷子,回到了葉家。
直到踏進院門将門闩上,落銀才覺得脫離了危險,一顆起伏不定的心才算穩穩地落回了原處。
亦是此刻,她忽然發覺扶着她的紀海,蓦然變得無力起來。
“你怎麽了!”落銀忙反手扶住她的一條胳膊,這個時候才瞧見,紀海臉色竟然是慘白一片,單手捂住的左肩處,正有潺潺的鮮血從指縫中冒出來,剛被雨水沖刷掉,卻又再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