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不再多想,敲門得了允之後,便托着方秋言熬的那碗湯走了進去。
然而還沒等過半柱香的功夫兒,卻又原封不動的端了出來……
他就料到會是這樣……
可每一次,都不敢對方秋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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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第一縷晨光落在了葉家宅院的青瓦上。
“啊……”伴随着一聲長長的哈欠聲,肖肖伸了個懶腰之後,便精神抖擻地揮起了掃帚,開始清掃着每一條甬道和角落。
待她掃到前院之時,似乎隐隐聽到有人在敲門。
再走的近些,果真是一陣“梆梆梆梆”的敲門聲入耳。
“咦?這麽一大早的……”肖肖疑惑地走上了前去,心裏思襯着會是誰這麽早就過來拜訪。
“梆梆!梆梆梆梆!”敲門聲卻越來越急促,隐隐地還聽到似乎有人埋怨的聲音,聽大概聲音,顯然是女子。
“别敲了,就來了,再敲門都要被你們敲破了!”肖肖見對方在門外埋怨着,口氣便也跟着不善了起來。 然而當肖肖将門打開的時候,卻是愣住了。
門外站着的兩個女人,一個約莫是四十多歲,一個約莫是二十歲上下,都是一副髒兮兮的模樣,衣衫破爛,渾身上下沒一處幹淨的地方,而且還散發着一種惡臭,年紀大的那個還拄着個拐杖,看樣子腿腳不便。
“哪裏來的叫花子!”
肖肖掩着鼻子後退了一步,擡手便要關門。
這麽一大早的就上門讨飯,可真是晦氣!
真是奇怪了。這條街的治安一向很好,很少會有叫花子上門讨飯的事情發生。大緻是因爲時辰還太早,官差們還沒過來巡街罷?
肖肖邊想着,邊要将門關上。
然而那年輕的女子卻快一步上前。雙手把住了門邊兒,皺眉道:“你說誰是叫花子!看你這樣子應該隻是個丫鬟吧?我要見你家主人!”
竟然這麽兇……
穿成這樣不是叫花子還是什麽,還想見她家主人!
那年長的婦人咳嗽了兩聲,卻也是一副兇神惡煞、且自恃清高的口吻,“快把你家主人請出來!” “……你快松開,不然我要報官告你們私闖民宅了!”肖肖哪裏信她們的話,可她力氣還不敵眼前這女乞丐,隻得拿律法來威脅道。
“你家主人是不是姓葉,有個閨女叫葉落銀!”婦人提高了嗓門兒問道,尖利的聲音刺得肖肖耳膜發疼。
然而這話落到肖肖耳中。卻不由地使她一愣。
這婦人怎麽知道她家老爺和小姐呢?
難道真的不是乞丐?
肖肖這才拿正眼将二人打量了一番,可橫看豎看……分明就是乞丐無疑嘛!
“看什麽看!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快去請人出來!”少女見肖肖的目光投到自己臉上,忙拿袖子掩住了半邊臉上的醜陋疤痕,朝着肖肖一陣吼。
肖肖撇了撇嘴。
但想到或許真是老爺認識的人,便沒有再出言多說什麽難聽的話。隻道:“那你們先在這等着,我這就去請我們老爺過來。”
說着,便将門“啪”的一聲合上了,似怕她們擅自闖進來。
畢竟認識不認識還不一定呢,她怎麽敢将這兩個身份不明的人随随便便放進來。
門外二人已然被肖肖這個動作給氣黑了臉。
“哼!娘,你看到了沒有?竟然連個下人也這樣看輕我們……!”女子的聲音裏滿都是惱羞成怒。
“等待會兒見了葉六郎他們再說,反正今天咱們過來不是跟一個下人吵架的。”婦人盡量平複着心口的怒氣。單聽她這番話,還覺得此人身份非富即貴,不屑于跟一個下人浪費口舌。
這廂肖肖已然将剛起了床打算練武的葉六郎請了過來,半路上遇到了葉流風,兄弟倆便一道兒過去了。
肖肖趕在了前頭将門拉開,果不其然的。那母女倆還依舊站在門前等着。
“葉大兄弟,真的是你啊!”婦人一見着葉六郎的面兒,卻露出了一臉的欣喜,忙地一瘸一拐地上了前來。
葉六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皺眉道:“不知你是?”
怎麽會知道他的姓氏呢?
“葉叔。你不認得我們了嗎?”女子也上了前來,忙地就道:“葉叔你好好看看,看仔細些,我是玉燕啊!”
玉燕?
王玉燕?!
照這麽說,那婦人就是王田氏了?
葉六郎驚的不輕,瞪大着眼睛将二人打量了一遍,二人面目雖然被髒污所掩,但眉眼間那股兒蠻不講理的氣勢……卻是假不了。
還真是——
葉六郎暗暗咂舌,王大來一家早年被趕出白頭山之後,就不知所蹤了,怎麽幾年的光景過去,這母女倆竟也來了樂甯!而且看這模樣,顯然過的十分不好。
葉六郎一時間有些緩不過勁兒來。
這時候,卻聽背後傳來了一道熟悉且靈動的聲音,滿帶着疑惑的口氣,問道:“爹,二伯,怎麽了?”
葉六郎和葉流風下意識地剛轉過頭去,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呢,就覺得一陣風掠過,門外的王玉燕已經飛撲了過來,一把揪住了落銀的衣角,道:“落銀,我是玉燕!”
落銀這才剛醒沒多大會兒,乍然被人這麽一撲,吓得不輕,連連後退了幾步。
“落銀……是我啊?你不認得我了嗎?咱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啊!”王玉燕見她躲開自己,眉間多了幾分不悅。
王玉燕……?!
落銀堪堪回神,又看了一眼門檻邊的王田氏,勉強接受了這個突發的事實。
“你們來作何?”落銀在最短的時間内,問出了最直接的問題。
這娘倆是什麽人她豈會不清楚,想必爲了打聽他們的住處,也花了不少時間吧,斷不會是沒事來叙舊的 。而且,他們之間,也沒什麽舊事好叙。
落銀可沒有忘記過,在白頭山上的時候,這母女倆做過的數不清的極品事件。
“哪兒有什麽事情……”王田氏假笑了幾聲,而後又對着落銀稱贊道:“幾年沒見,銀兒這可是越發的漂亮了,你看那小臉蛋兒長得,可真的能掐出水來了……”
落銀嘴角一抽。
“有什麽話就直說吧。”葉六郎也沒耐心,一大早的跟她們耗。
王玉燕又打量了一眼落銀的衣着和樣貌,雙手攥的死死的,不甘心地低下了頭。
自幼,她就喜歡跟落銀搶東西,什麽都要比落銀好,現在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簡直要憋屈的炸開了。
憑什麽……憑什麽她葉落銀的命這麽好,自己卻淪落成如今這個狼狽的下場!上天真是不公平!
王田氏自然是沒有王玉燕這種小女兒家的虛榮心和攀比心作祟,縱然看到葉家人如今過的不錯,但她還是将嫉妒壓了下去,畢竟她時刻清楚自己今日前來的目的,前幾日讨飯的時候偶然聽到人家讨論葉落銀這仨字,她便留了心去打聽。
畢竟沒有什麽人脈,便耗費了許久才打聽到落銀他們的住處,知道之後,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葉大兄弟,落銀……你們也看到我跟玉燕兒現在的情況了,大來他早年也已經撒手去了……我們娘倆現在無依無靠,我腿腳又不好使……”王田氏說到這裏,紅着眼睛微微癟了癟嘴,襯着這副狼狽到了極點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可憐凄慘。
肖肖看了二人一眼,微一撇嘴。
方才那股子兇勁兒怎麽沒有了?如果不是方才見識到了這母女倆的兇悍,隻怕她真的會覺得這倆人很可憐。
可是,她現在卻是無論如何也可憐不起的,這樣的人,淪落至此隻怕也是自作自受。
落銀聽到此處差不多明白了這母女倆人的來意。
“嬸子如果是肚子餓了,想要借口飯吃的話,我們自然也不會搖頭。”
“……”王田氏愣了愣,随即便搖頭道:“不不不……我隻是想,隻是想……”
“不說的話算了,肖肖送客。”葉流風皺眉冷聲道,他是什麽人,豈能看不出這倆人是來裝可憐的。
“别别别!我說我說!”王田氏似乎很怕葉流風這一套,連忙就痛痛快快地道:“我就是想跟葉大兄弟,來拿點兒銀子!”
拿點銀子?
都不說借了,都直接是來‘拿’銀子的?
葉六郎一愣之後,覺得被氣笑了,難不成他葉家欠她們錢不成?——“哈哈……”
見葉六郎這麽笑,王田氏心底一陣發虛,然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上又換就了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口氣也恢複了一貫的嚣張,直視着葉六郎說道:“葉大兄弟……做人總不能一點兒情分都不講吧?”
“情分?”葉六郎冷哼了一聲,“你們幾時對我們有過什麽情分了?”
“你——”王田氏臉色一僵。
“葉叔,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我們也沒少幫你們料理茶園吧!”王玉燕理直氣壯地插了一嘴,就好像之前在白頭上她們幫落銀幹活沒給她們工錢,乃是她們無私奉獻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