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丫頭這是怎麽了?”曾通玄見她表情就跟失了魂兒似得,忙正色問道。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給推開了……
同一刻,房内的人就感覺到一股帶着凜冽之感的冷香撲面而來。
落銀擡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着在門外站定的人,隻見他一襲深灰色的錦袍已經被完全浸濕,衣袍上的暗紋都有些看不清晰了。
鬓發散落了一撮垂在左臉側,有些淩亂之感,卻絲毫不損他周身散發出的高貴氣質。
是有多久了?
兩年多了吧……
他本就英氣的五官,現如今愈發的深刻起來,完美如鑄。
“是你。”榮寅幾乎是一瞬間就确定了下來,甚至無需她開口憑借聲音來判斷。
随後,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落銀的手上,她的手腕此刻還被曾平康握在手中。
曾通玄和曾平康認出了榮寅來,忙起身行禮,“草民參見睿郡王——” 心裏卻是疑惑萬分,睿郡王怎地忽然會來了這裏,而且還這麽一副模樣?而且好像……還認識落銀一樣!這不應該啊,落銀之前根本就不曾來過夏國。
榮寅此刻眼中卻容不下其他人,大腦也不及去考慮其它的事情,他上前了一步,又喚道:“葉落銀……?”
面前的女子,纖弱的似乎一陣風便能吹倒,然而眉眼間卻自有一股難掩的倔強……這模樣,竟與他構想中的十分吻合。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會這般好看。
真的就是她,她沒死,她還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
榮寅從來都不知道。一顆心竟然可以歡躍至此,就隻是因爲,知道她還在這世間。
落銀一時間無措,眼睛裏滿都是驚惑——震驚。喜悅,愕然,甚至還有委屈都一股腦冒了出來,沒錯兒,就是委屈。她找了他那麽久,牽腸挂肚了那麽久,而他竟然真的還好好的活在世上。
卻,沒有去找她……
她幾乎要委屈的說不出話來,平生第一次,産生了這種情緒來。
“葉落銀。是你對不對!”見她不語,榮寅忽就提高了聲音。 “郡王,葉丫頭,你們莫不是認識?”曾通玄終于忍不住發問。
落銀猝然起身,倉皇無比的逃離了包廂。
她要走。因爲她不确定,再這樣下去,她會說出什麽話,做出什麽事情來……
她需要先冷靜冷靜,其餘的,日後再說。
“葉落銀!”榮寅見她要走,忙地追了過去。
“祖父。我先去看看落銀!”曾平康緊張不已,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從剛才落銀的反應看來,她之前肯定是跟睿郡王認識的。
而她之所以要跑,想來定是很害怕很不願意看到他吧?
“平康, 你等等!”然而曾平康剛直起身要追出去的時候。卻聽曾通玄在背後叫住了他。
“祖父?”曾平康萬分不解地回過頭去,年輕俊朗的一張臉上滿都是焦急的神色。
“你不必過去了。”曾通玄深深地看了曾平康一眼,道:“那睿郡王,對葉丫頭顯然沒有惡意。”
“可是落銀她分明不想見他!”曾平康現在滿心都挂念着落銀,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冷靜和理智。
曾通玄歎口氣。“葉丫頭定也不希望你過去,她自己的私事,我們就不要摻和進去了。”…
别的不說,就說落銀方才瞧見那睿郡王之時的表情,他便能斷定,二人關系絕對不匪,隻怕隻有平康這個滿眼隻有落銀的傻小子,才會看不出端倪來。
“祖父……”曾平康仍舊放心不下。
“你放心好了。”曾通玄又歎了口氣。
曾平康隻得将滿心的擔憂按捺下來,然而一個蓋過一個的猜測,卻不住的浮現在了腦海裏。
不止是曾通玄,他也不曾見到落銀如此失态的模樣,方才她倉皇離去的樣子,幾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和什麽樣的過去,才能使她如此?
曾平康覺得想象不出來。
落銀沖撞着跑出了四觀樓。
外頭夜色已然漆黑如墨,空氣也格外的冷,春日裏的寒風卻仍舊肆虐着。
落銀憑借着僅存的意識,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她現在真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曾一度以爲他對自己的影響在逐漸的削弱,卻不曾想,再一見到他,自己就立刻潰不成軍。
甚至,在這場感情裏從來沒有過任何過錯的她,一直等在原地的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失去音訊這麽久的易城。
“葉落銀,你給我站住!”易城朝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喊去。
他不是沒有設想過,萬一自己真的還有機會再遇見她,會是怎樣的情形,設想了千般萬種,想過她被哭鬧着,甚至對他動手,不滿他當初不辭而别,并且沒有守住約定的時間回去。
或者是會死死的瞪着他不說話,就等着他來道歉認錯兒。
可是如何也沒想到,她竟然掉頭就跑!
不問他當初爲什麽沒有回去,不問他這麽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亦不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
是真的不願意見到他了嗎?
這個認知讓榮寅心中一慌,看了一眼前頭那個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打算的雪青色背影,他忙就疾步追了過去。
落銀不用回頭,也知道他追了過來,這種感應,分外清晰。
二人便是這樣你追我趕的出了西雀街。
西雀街上商鋪酒樓林立,路兩側都挂着照明的大燈籠,然而一出了西雀街,卻真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落銀看了眼前方,後閃身躲進了一條巷子裏。
聽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拿手緊緊地捂住了嘴巴,屏住了呼吸。
冷風穿過長長的暗巷,掠過她耳邊,如同利刀。
黑暗中。她睜着一雙比夜色還要濃黑上幾分的眸子,看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從巷子口前快速的跑過。
直到那腳步聲漸漸的遠了,落銀才緩緩地放下了捂住口鼻的雙手,身子控制不住的在顫抖着,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卻忽然驚覺有眼淚滑到了唇角。
……
落銀回到家中的時間,已經接近子時。
“這是去了哪裏?聽拾香說你不是陪曾先生去聽戲了嗎?怎地這個時辰才回來。”一進了院子,月娘就開始問道。
因爲太晚,院子中的燈火都熄掉了,月娘隻手中挑了盞燈來照路。故也看不清落銀此刻的表情。
但等了好大會兒沒等到落銀的回答,月娘便發現了不對,她一止步,将燈籠舉高了些,看到落銀蒼白的一張臉。忙驚呼道:“這是怎麽了!”
落銀擡頭看向月娘,勉強扯出了一個笑來,安慰道:“二娘,我沒事,就是外頭太冷……吹冷風吹的太久,待會兒進去就沒事了。”…
“你是走着回來的不成?怎地不讓曾公子送你回來呢!”月娘不免埋怨道,扯起落銀的一隻手。才發現冰涼的厲害。
“诶……”她心疼無比地歎了口氣,用自己的體溫給落銀取着暖,又催着落銀趕緊往屋裏走。
在月娘手心溫度的溫暖下,落銀才漸漸地有了些知覺,僵硬的面部也才開始緩緩地放松了下來。
心細如月娘,豈會沒有發現她的不對。隻是方才見她狀态太差,才沒有開口發問。
待落銀泡了個熱水澡之後,月娘扯着她坐在了牀邊,才細聲詢問道:“告訴二娘,今個兒到底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落銀的脾性她最清楚。平素事情她從來不會寫在臉上,能讓她失魂落魄至此,想當然不會是小事了。
“二娘,沒什麽事情。”落銀覺得現如今自己都還沒能冷靜下來,還是先不要把她今日見到易城的事情告訴月娘的好。
“你不如說出來,二娘說不定也能幫得上你的忙。”月娘歎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啊,總是這個樣子……”
總是報喜不報憂。
“二娘……您放心吧。”落銀笑了笑,卻愈發顯得虛弱,“等事情确定下來,我定頭一個告訴您。”
她話說到這份兒上,月娘便也明白,不管她怎麽問落銀都是不會說的,便隻能點了頭。
又陪着落銀說了會話兒,不外乎是勸她凡事不要逞強,真的辦不了也不要勉強,不能讓自己太累諸如此類的暖心話。
落銀都一一地應下來。
“好了,你今天也累了,就趕緊歇着吧。别多想……”月娘拍了拍落銀的手。
落銀點頭說“好”,目送着月娘離開了裏間兒,須臾,就聽得房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落銀在牀邊靜坐了片刻之後,轉頭将枕頭拿開。
枕頭下,是一枚玉色通透的白玉扳指。
她伸手拿了起來,放在手心裏細細的端詳着——她一直還帶在身邊,盡管曾經一度認定,他不會再回來。
落銀忽然意識到,或許她來到樂甯……真的是上天注定,注定讓她再一次遇見他嗎?
可是二人之間,終究是橫隔了一段長達兩年的時光。
現在乍然出現的他,讓她驚喜,更讓她一時間無法适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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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個腹黑的小調查哈哈,大家說說,要不要借此虐虐小易城再和好呀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