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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徐家茶莊的前東家,已經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就在葉六郎舉刀正要逼近徐朗之之際,忽然聽得一道清朗出塵的溫潤之音響了起來,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入骨。
這道憑空出現的聲音,叫衆人都愣住了。
聽那人說自己猖狂,‘心高氣傲’的徐朗之剛欲回罵回去,然而下一瞬卻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慘白一片,身體也僵硬無比。
這聲音分明是……
可怎麽會!
徐朗之不可置信地轉回了頭去,正見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緩緩朝着此處走來,他着一身深灰色的錦袍,袖口處繡着精美的木槿花葉,手持一把白玉柄扇,扇面上描着一副大好河山圖。
隻這麽一眼,便能覺察到此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了尊貴氣質,無人能及——
徐朗之是真的傻掉了,傻掉了……!
直到徐折清率先反應過來,屈膝下跪行禮,道:“草民叩見皇上!”
至此,徐朗之才猶如恍然回神一般,忙地就俯首跪拜,聲音卻是不可自抑地有些顫抖,“草民……草民徐朗之,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下來,換做葉六郎和月娘一家人犯傻了——皇,皇上?!
這不是黃公子嗎?
畢竟昭順帝前前後後也往葉家來了不下十次,葉六郎和月娘覺得他們認錯人的可能性不大,眼前這人……分明就是如假包換的黃公子!
一時間,葉六郎也顧不得去劈死徐朗之了。
葉流風在一旁,卻是微微皺緊了眉頭,縱然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以及落銀的各種洗腦之下,他已經逐漸放下了要刺殺昭順帝的念頭,可現下突然這麽一見。還是覺得很不适應。
畢竟不管怎麽說,這人都是自己計劃密謀了十餘年要殺掉的人……
落銀詫異昭順帝怎麽突然來了之餘,僅僅猶豫了片刻,便就行了大禮。
之前她幫着昭順帝隐藏身份。是因爲葉六郎他們沒必要知道,昭順帝也不希望他們知道,但今日有徐朗之和徐折清在場,要繼續瞞下去顯然是不可能了。
見自家女兒也行了跪禮,葉六郎和月娘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裏看出了震驚還有肯定——其實他們也是從一開始就覺得,這黃公子身上的氣質和舉止,實在都不像是一個經商之人。 但是,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敢往宮裏那位身上想啊……
“葉師傅平身吧。”昭順帝将手中折扇合上,口氣淡的倒一時也聽不出情緒。
可是……有一點很重要——他隻說讓落銀平身。并未提及徐折清和徐朗之二人,像是刻意将二人忽略了一樣。
這一點認知,讓徐朗之略微覺察到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落銀道了句“謝皇上”,便起了身來。
直到這兒,葉六郎和月娘才算徹底的反應過來。作勢剛要下跪行禮,卻聽昭順帝在前頭講說道:“葉老哥和嫂子,就不必多禮了。”
這個稱呼,是昭順帝第二次來葉家後,就開始這麽喊了,然而此刻葉六郎夫婦二人聽在耳中,卻隻覺得惶恐的厲害。忙地就道:“不敢不敢……”
昭順帝就淺淡地一笑帶過,并未有說什麽,反而是看向了落銀,問道:“朕去了一趟徐家茶莊找你,聽說你染了急症在家休養,這才琢磨着過來瞧一瞧你——可怎麽這副樣子?”…
說着。他拿手中的扇子點了點徐朗之的方向,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顯然昭順帝方才已經聽到了些大概。
似乎怕落銀‘惡人先告狀’一樣,尚跪在地上的徐朗之忙搶在了前頭說道:“啓禀陛下,這乃是草民茶莊裏的一些小事。不足以勞動陛下挂心……”聲音拿捏的不可謂不谄媚。
“哦?茶莊裏的小事。”昭順帝一挑眉,“可朕方才似乎聽到什麽公堂見……還有你徐朗之大言不慚的說,這京城的官兒都要給你三分面子。”
頓了頓,不鹹不淡地笑了兩聲之後,昭順帝又問道:“那朕是不是也得給你三分面子才行?”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徐朗之惶恐萬分。
“你有什麽不敢,朕聽你方才說的話,可是什麽都敢啊。”昭順帝仍然是在笑,口氣就跟平常開玩笑一樣,但還是教徐朗之打從心眼裏怵得慌。
落銀卻是在心底汗顔不已,心道昭順帝能說出這句話來,想必已經是聽到了*不離十,如此說來……皇帝陛下似乎幹了一件類似與偷聽牆角的事迹。
不過一想到昭順帝平常的行事作風,落銀立即也就釋懷了……
“朕好像還聽到你說什麽,讓葉師傅嫁入徐家爲妾,否則就讓她身敗名裂……這句話,不知道朕有沒有聽走耳?”昭順帝看着地上的徐朗之,含笑問道。
“回,回皇上……事情并非像是皇上想的那般,這件事情實在是因葉師傅而起,皆因她行爲不檢點,背地裏用下作的手段妄圖勾引折清……草民隻是覺得,爲了保全葉師傅的名聲,讓她進徐家爲妾……是最兩全的辦法。”
徐朗之撒謊不臉紅的本領,實在出神入化。
衆人總算是明白了,這世上沒有最不要臉的人,隻有更不要臉的人,短短的時間裏,徐朗之的言行可謂是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衆人的三觀。
徐折清餘光掃了一眼落銀,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垂下了頭沉默不語。
他這個時候若是再出聲反駁徐朗之……那徐朗之便是欺君之罪……
他,實在沒有辦法這麽做……
落銀覺察到他方才那一刻的眼神,嘴角不由的閃過一抹苦笑,倒不是她多在意知道真相的徐折清這個時候到底會不會站出來證明她的對錯,反之她在意的是,徐折清方才說會盡一切能力彌補她的話,轉瞬間就成了個笑話。
很多話,不說還罷,說出來卻做不到,才會讓人失望。
然而落銀身邊卻仍舊有,聽不得半句污蔑她的話的人,葉六郎聽完徐朗之倒打一耙的言辭,即刻也顧不上去在意昭順帝的真實身份,徑直開口道:“你休要胡言亂語!分明是你們給銀兒下了迷藥,圖謀不軌!”
見他這麽沖動,徐朗之反倒有了底氣,鎮定自若的道:“不管如何都要拿出證據才行,你說我們在你女兒身上下了迷藥,可有證據?可有人能證明?”
他就是咬準了這一點,認定了葉六郎落銀他們根本拿不出什麽證據來。
“你們簡直欺人太甚!”葉六郎雖氣,但一時間也沒了對策,他哪裏去找什麽證據來,徐朗之現在這麽冷靜,顯然自信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昭順帝臉色卻仍舊未變,“葉師傅,朕想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
聽昭順帝完全不理會自己的陳述,而是直接詢問落銀,徐朗之的臉色變了還變,他是知道落銀被召進宮裏過幾次,但卻不知道昭順帝對落銀是另眼相待的。
“那日喜宴結束之後,徐老爺借故請民女去偏廳叙話,結果卻在茶水裏下了烈性迷藥。其後,更是謊稱東家邀民女去東閣,妄圖藉此毀我清白。”落銀簡單地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并未将自己爲了逃脫而跳入湖中,可徐折清中了春/藥的事情說出來。
徐折清聽到此處,更覺得無比羞愧……她這樣設身處地的保存自己的顔面,他卻爲了一己之私,置她于不顧——
“葉師傅一口咬定是我在你的茶水中下了迷藥,可有證據?沒有證據便是信口開河!”反正徐朗之就是咬住這句話不松口了。
再看他臉頰紅腫,門牙還缺了一顆的可笑模樣,配合着這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葉六郎和葉流風不約而同地産生了同一種沖動——将其揍死。
可礙于昭順帝在場,這個沖動總歸不好付諸行動。
“什麽證據?”昭順帝輕笑了一聲,忽然将一直合上的折扇嘩地一聲展開了來,在胸前扇了幾扇,含笑說道:“葉師傅說什麽便是什麽,朕信了,這便是證據。”
什……什麽……?!
在場衆人,頓時呈石化狀。
這是赤果果的包庇啊喂!
要包庇也不要這麽明顯好不好啊喂!
“陛下,這……”徐朗之張口無言,已經淩亂到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如若昭順帝真的鐵了心站在落銀那邊,甭說這事本就是他的錯,就算全都是落銀的錯,那最後也得全跑到他頭上來!
“今年的除夕禦茶,徐家就暫時不必參選了。”昭順帝看了一眼徐折清,又道:“朕隻是覺得,二位該花些時間料理料理茶莊内部的事情了。”
這是……懲戒嗎?
徐朗之的冷汗已經開始冒了出來。
“二位可覺得有異議?”昭順帝看了一眼徐朗之,問道。
徐朗之哪裏敢說半個不字……“草民遵旨……”徐朗之覺得膝蓋上的疼麻之感,一直往上蔓延,讓他的頭發甚至都開始發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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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的序号222簡直不要太2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