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喜歡擺弄花草,花園子能不能讓我去看看?”昭順帝百無聊賴地打量着廳中挂着的一副山水畫,邊問道。
落銀不由地讪讪道:“陛下莫要打趣了,禦花園中什麽奇花異草沒有,我哪兒有什麽花園子,不過是在院中胡亂栽種了些尋常的花草罷了。”
“帶我去看看。”昭順帝無視掉她的話,直接笑着站了起來,信步走在前頭出了客廳。
落銀:“……”
---------*---------*------
落銀今早起來洗漱的時候,抽了空将昨日折斷的花枝清理了一番,因爲心疼被折斷的太多,便淋了稀釋過血液的水。
這一中午的時間,都開得很好了,哪裏還有昨日的半分狼藉。
她這院子裏,除了中間留的走路的一條小道兒之外,兩側都種滿了花草,不同的種類分列而植,各種顔色各成一片,花香清新醉人,引來了不少癡蝶兒前來。 昭順帝的目光一一掃過這些花株,最後,被牆角處一株開的茂盛的珍珠梅吸引住了視線。
“據我所知,這珍珠梅該是七月份才能開的吧?”昭順帝饒有興味地問道。
其實不止這珍珠梅,這院子裏有許多花開花的時令顯然較早,隻是這珍珠梅,早的有些過了,足足提早了兩個月差不多。
落銀眉頭一跳,她之前是沒想到這個,畢竟家裏沒幾個人懂花,月娘又知道她的異能,葉六郎更是認爲她遺傳了她生母在養花上的天賦。故她的花開的早開的好,根本沒人在意。
可昭順帝顯然很懂花草。
至此,落銀隻得裝傻道:“大許是因爲此處陽光較足吧……我不大通花理,倒不知這珍珠梅要等到七月份才能開。”
言下之意。她也不清楚這花怎麽開的這麽早。
昭順帝低笑了兩聲,“不通花理的人還能養出這麽多好花,真是難得——照此說來,我那宮裏養的一幹花匠花奴,更是什麽都不懂了。”
落銀幹笑兩聲,扯開話題道:“陛下您若想看花,不如先坐吧,我去給您泡茶——” “今日不喝茶隻賞花,葉師傅陪我說說話就好。”昭順帝笑着朝紫藤花架下走去,最後在石凳上落座之後。還很有主家風範的對落銀說:“葉師傅過來坐吧。”
“你這花雖然開的早了些,但終究不過是些凡花俗草罷了。”昭順帝食指輕輕扣了扣石桌面,笑着說道。
落銀自然不會反駁,隻道自己随意種的花草自然沒辦法跟禦花園中的奇花異草做比較。
卻見昭順帝搖頭道:“你這花可不比禦花園中的差,我之所以說你這是凡花俗草。是因爲我寝殿中有一株稀世奇花——”
“稀世奇花?”落銀下意識地問道:“不知是什麽花種?”
能讓昭順帝稱爲稀世奇花的,必定不凡。而且還放在寝殿裏,可見喜愛的程度。
“茉\莉。”昭順帝嘴角含笑。
茉莉?
茉莉中雖然也有珍稀的種類,但如何也稱不上……稀世奇花吧?
比茉莉珍稀的花種實在數不勝數。
看出落銀的疑惑一樣,昭順帝又道:“可這茉莉終年不謝——你說難道不是稀世之寶嗎?”…
終年不謝的茉莉……?
落銀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血液異能的時候,被她的純血液滋養過的那盆茉莉,幾乎也是終年不謝。大許是因爲血液沒有經過稀釋的緣故,效果格外強烈。
難道,這世間還有人跟她一樣,擁有着血液異能嗎……
正疑惑間,又聽昭順帝說道:“這是去年的時候,汾州的知府進獻入宮的。說是祖傳的,已經養了數百年——”
汾州知府——那不是朱喬春嗎!
該不是……在白頭山上幸存下來,被朱喬春意外得去了吧?
不然怎麽會這麽湊巧,什麽祖傳的,真是祖傳的。怎麽去年才想起來進獻入宮?
“下次有機會你可以去瞧瞧。”
她瞧了很多年了好嗎……
甭管這茉/莉花是不是她原先養的那株,單說昭順帝一提起汾州知府,落銀便覺得這或許是個好時機。
“對了,聽說葉師傅之前家就在汾州,對嗎?”昭順帝順帶着問了一句。
落銀點點頭,“正是汾州。”
“我幼年曾随父皇途徑過汾州,雖然算不得繁華,但也還算安康和樂。”昭順帝微微仰起了頭,透過花架的縫隙望向蔚藍的天空。
“安康和樂,隻怕那是從前了……”落銀低聲說道。
昭順帝聞言皺起了眉,自然是順着她的話問了下去,“此話怎講?”
“據我所知,汾州知府朱喬春貪污受賄,搜刮民膏,汾州百姓幾乎苦不聊生。”落銀這話,其實并沒有刻意誇大,畢竟在汾州,百姓們暗地裏提起朱喬春,都是無比痛恨的。
昭順帝平素再如何不問政事,可如今這事被一個小姑娘提起來,他自然不能裝作沒聽到,卻是笑了笑,問道:“你跟這朱喬春可是有仇?”
落銀一噎。
她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可貌似,這根本不是重點吧……他一個皇帝該在乎的是朱喬春是不是一個真的貪官好嗎?
昭順帝瞧了她一眼,這一眼讓落銀險些打了個冷戰,遂急忙垂下了頭躲避昭順帝的目光——這眼神,實在有些……暧昧。
“有仇你直說便是了,不過一個知府而已。你若看他不痛快,我便替你除去。”昭順帝半真半假的口氣,讓落銀的頭皮一陣陣發麻。
爲什麽在昭順帝這裏,總是沒有辦法按照常理出牌?
她默然了一會兒,才道:“陛下,民女同朱喬春的确有些過節。但我方才所言也是句句屬實,朱喬春在汾州爲惡多年,一日不除,汾州百姓一日沒有好日子過。民女這邊搜集了一些罪證。一直想呈給陛下——”
昭順帝臉上的笑漸漸的淡了。
“罪證?”他看着落銀,表情似笑非笑,“一早就打算找機會給朕了?”
聽他将我換成了朕,顯然是不悅的迹象,落銀心裏一個咯噔,連忙起身跪了下去,道:“因爲朱喬春同黨衆多,爲了防止相互庇護,故民女才鬥膽将此事告知陛下——”
“朕并沒有怪罪你。”昭順帝雖然松了話,但口氣卻不複之前的愉悅。“朕隻是感慨,我大青的江山……究竟被朕治理到了何種地步,一州知府官員行爲張狂不檢點,竟然無人上禀,反倒讓你一個茶師來告禦狀——呵呵……”
落銀微微垂眸。道:“這是貪官之間官官相護,陛下久居京城,自然不能耳聽八方。”…
“不。”昭順帝搖了搖頭,“朕是天子,天子就是要耳聽八方,時刻了解民間疾苦——這就是天子。”
落銀知道又引起他的情緒了,不由在心裏歎了口氣。畢竟昭順帝做明君還是做昏君,終究不是由她來控制的,也不是她能品頭論足的。
于是,便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這種寂靜也并未持續太長的時間,昭順帝徑直開口道:“不是說你搜集了不少罪證嗎,呈上來給朕看看吧。”
落銀大大的松了口氣。
隻要昭順帝如此表态。那就說明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叩首道了句多謝皇上,便轉身去了房間。
昭順帝坐在石凳上,望着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出神。
很快,落銀便出來了。手中拿着一疊略有些陳舊的書信。
昭順帝将東西接了過來,隻将上面的兩封信草草的掃了一遍便放下了,其餘的都沒有翻動,臉上并無太大的起伏。
落銀一時間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昭順帝是懷疑她這些證據的真實性嗎?
落銀剛想說可以驗朱喬春的筆迹,而且下面不少書信都有他的私人印章的時候,卻聽昭順帝開口說道:“這些東西我回宮後便會讓人交給大理寺查辦。”
落銀覺得心髒就跟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的。
“多謝陛下。”
“謝朕作何,你爲汾州辦了這麽一件好事,朕該替子民謝謝你才對。”說着,忽然站了起來,朝着幾株月見草走了過去。
“有話說的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昭順帝唇角微微揚起,“葉師傅認爲,這花,朕是折還是不折?”
落銀走了過來,笑道:“若是陛下喜歡,盡管折去就是。”
“朕喜歡便可以折下嗎。”昭順帝微微虛起了眸子,将修長的大手移到了一簇花朵之上,拿手指輕輕碰了碰,“可是,這花不見得樂意被朕折下。”
到底想說什麽?
落銀隐隐覺察到,昭順帝好像不是單單想跟她讨論,該不該折下這朵花這麽簡單。
下一刻,卻聽得花枝被折斷的清脆之音響起,一朵粉紫色的月見草,已經落在了昭順帝的手心。
落銀沒由來的心底一慌。
*-----------*-----------*----------*
ps:因爲生活變動的原因,以後的更新都會改到晚上發,一更大約六點左右,二更約莫十點左右。如果時間抽的開的話,也會提早更新的。總之雙更不會少的麽麽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