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月娘知曉她此刻的想法,定是要哭笑不得,勢必得給她一記爆栗再問一問她是不是鬼迷心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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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藥,用罷了午食,落銀便回了房間歇息。
大許是那‘回覺絲’的藥效,緻使她覺得渾身都沒有一絲力氣,倦怠的不得了,即使喝完了藥,冒冷汗的症狀也沒有立刻減輕多少。
她躺在牀上,打算好好睡一覺,這樣才有精力去面對明天的第二試,之前聽柳共喜和拾香都說過,說第二試的比試極其耗費時間,而且比試的地點不是在晉茶院中。
而是按照三位大師的要求,外出尋茶,路上會留有線索,落銀聽罷當即覺得這三位大師很有娛樂精神,這與其說是比茶,倒更像是尋寶……可晉茶會的規矩,是不容她來置喙的,她僅需要按照規則來做。
據說這每年的花樣兒都不一樣,但唯一不變的是,需要兩個人一組,這要靠的就不僅是對茶葉的敏感度,更是考驗合作能力的表現,特别是若跟對手的茶師分在一起,要合作就更顯得有難度了。 看來青國的茶師們,若真的想華麗麗的成名,還真的是需要面面俱到才可以。
落銀此刻隻想着,千萬别讓她跟胡琴分在一組,不然她真的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便覺得眼皮漸漸地開始發沉,腦海中的思緒也漸次地被驅離了出去,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頭一回被落銀這麽念叨着的胡琴,此刻正坐在南拂院的廳堂中。被杏兒小心地揉捏着肩膀,“師傅待會兒要不要小憩片刻,今日晉茶會上師傅該是累壞了吧。”
今日天暖,胡琴本就有些午困,此刻經杏兒這麽一通舒服的揉捏,更是覺得昏昏欲睡。便道:“那你在外頭看着,有事情便進去喊我。”
大茶師的院子裏可謂是極盡舒适的。也備有小憩用的羅漢床。
見胡琴睡着,杏兒這才走到外頭,雙手交換捶着酸痛不已的雙臂,嘴裏忍不住咕哝着自己怎麽攤上了這麽一個難伺候脾氣又臭的師傅。
左右無事可做,胡琴一時半刻也不會醒過來,又想着今日午食在胡琴的催促下,她根本沒來得及吃上幾口兒,杏兒便輕手輕腳地出了南拂院,打算打着胡琴的名号去夥房拿些糕點果腹。 拾香回了西攀院之後。還不過半刻,就去了議事園求見徐折清。
因爲她的身份僅是個茶徒,故看守議事園的人并未立刻将她放進去,而是讓人先去通傳了徐折清。
徐折清此刻正在議事園中的書房裏對着賬房裏送過來的賬本,算盤打得啪啪響,表情一絲不苟的。若說平素的徐折清像個不沾染凡塵的谪仙。那麽現在的徐折清,可是怎麽看都是個精明的商賈,好像在這雙銳利的眼睛下。甭管是什麽一星一點兒的纰漏,都會現出原形來。
聚精會神間,忽聽得門外有人低聲來報,說道:“東家,葉師傅院子裏的茶徒求見。”
徐折清思慮片刻,想着拾香那軟糯的性子,若非真的有事定不會貿然過來,便對着外頭的人吩咐道:“讓人進來吧。”
門外的人領命下去之後,約莫僅有半盞茶的功夫兒,拾香就被帶過來了。
對着徐折清一行禮。她略顯局促的看一眼四下。
見此,徐折清心下微有些疑惑,卻還是朝着幾個仆人吩咐道:“你們且先出去候着吧。”
“是。”幾人出去之後。将書房的門關好。
徐折清這才開口問她,“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要同我說?”
拾香搖搖頭,細聲地道:“是我師傅……讓我把這個交給東家您。”
說着,才從袖中取出了一封黃皮紙封起來的信,上前遞與了徐折清。
徐折清接過來,并未急着打開,今日落銀又不是沒有機會見着他,爲什麽非得讓拾香來轉交?
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不想被别人知道這件事情,不想走漏了風聲。
拾香剛走沒多久,柳共喜就略顯慌張地過來了。
“不好了東家,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出去,現在整個茶莊裏的人都知道‘傷明草’的事情了!都在傳着說這事兒就是胡師傅做的!”
不止如此,更有人直言懷疑,說之前葉師傅制的禦茶出了問題,也是胡琴出于嫉妒而刻意誣陷。
這麽多人,查也查不出來這流言的源頭是出自誰那裏。
徐折清刻意将此事壓下,一來是不想造成茶莊内的人心恐慌,二來也是爲了能讓胡琴專心參加晉茶會,等晉茶會結束之後,再将此事查明不遲。
豈料,消息竟然這麽快就被傳出去了。
徐折清想起方才落銀信上所言,眸光微有些寒意。
此次浮動在茶莊裏的流言蜚語,跟上次落銀的禦茶出了問題截然不同,上次不管如何,禦茶被投毒的事情跟他們并無确切的聯系,而這次傷明草事件,卻令整個茶莊上下走遭了殃及。
衆人的态度自然也比上次強硬了許多。
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們也不敢随意的就去興師問罪,去鬧事,而是決定靜觀其變,看着東家怎麽處理,大家都相信,東家是絕對不會放任任何一個對茶莊有害的人爲所欲爲的,即使那個人是一等制茶師。
但是不鬧歸不鬧,說卻是仍舊要說的……
現在,隻要一提到南拂院,衆人的目光勢必都要帶些厭惡。胡琴之前的嚣張已讓他們諸多不滿,但因礙于她的威壓,一個兩個的也不敢置詞,但這次卻是不一樣了,這次受害的衆人出奇地一緻,打從心眼裏抵制起了南拂院。
而且胡琴跟落銀素來不合,大家都知道葉師傅多次受胡師傅明裏暗裏的打壓,這次又一起參加晉茶會,難保不會是擔心葉師傅搶了她的風頭。
先是用禦茶投毒事件誣陷葉師傅,沒想到東家并未因此取消葉師傅的參賽資格,見此計落敗,便又用了傷明草在衆人的飯食中投毒,想藉此使葉師傅即便參加了晉茶會,也無法通過第一試。
傷明草長在胡琴的院子裏的沒錯兒的,整個茶莊隻有胡琴和她的茶徒沒有染上風寒,這也是有目共睹的。
加上這十足的動機,衆人甚至覺得就差東家發話公布真相了。
此刻的胡琴,又哪裏知道自己俨然已經被衆人暗下定了罪。
随着天氣的變暖,白晝的時間也在漸漸地延長。
眼見着快要到了放工的時間,杏兒幾經猶豫,還是進了胡琴休息的内室,都這個時辰了胡琴還沒醒過來。
杏兒琢磨着,将人叫醒擾了她的夢,胡琴八成是得厲色相待,可若是不叫醒她,回頭指不定又得怎麽責罵自己。
而且,她今日出去的時候,發現茶莊上下都在讨論南拂院陷害葉師傅一事,這麽大的事情總該告訴師傅才是。
此般權衡之下,杏兒還是決定将人喊醒。
進了内室,見躺在羅漢牀上的胡琴正側着身子面朝内睡着,身上的錦被都滑落到了地上。
看樣子是真的睡的很沉,竟然沒覺察到冷。
“師傅?”杏兒先是輕聲喊了一句,卻不得見胡琴有任何反應。
無奈之下,她隻得走近,提高了些聲音再次喚道:“師傅,該醒醒了……快放工了。”
卻還是不見有動靜。
杏兒呼了口氣,嘴裏咕哝了句怎麽睡得這麽死,便彎身晃了晃胡琴的肩膀,“師傅,醒醒!”
卻驚覺手下的身體有些不同尋常,杏兒低頭往胡琴的臉上看去,視線中卻是一張發黑的臉龐,毫無生氣!就跟……死人無異!
“啊!”
杏兒頓時大驚失色,驚叫了出聲,吓得直是後退了三步,跌倒在地上,卻也顧不得多做停頓,當即爬坐起來踉踉跄跄地朝着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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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落銀早早來到了晉茶院。
縱然如此,晉茶台上也已經有了不少人,昨日通過的三十六位茶師,約莫已經來了二十多位,畢竟是參加這麽值得重視的盛會,爲了以防萬一,多數人都會選擇提前過來。
平素也就罷了,那今日是要‘合作共赢’的,故大家都相互打了招呼,意思就是若是待會兒分到了一起,可要好好合作、多多關照雲雲。
拾香是跟着徐家茶莊裏的馬車一同過來的,待她走上了晉茶台走近,落銀方看見她的臉色有些不正常。
“昨晚沒歇息好?”落銀問道。
拾香搖了搖頭,一副諱忌莫深的模樣,俯身到落銀耳邊,用隻二人可聽的聲音講道:“胡師傅昨日在南拂院中……妄圖服毒自盡!”
落銀瞳孔一縮,“現在人怎麽樣了?”
“昏迷着呢。我聽薛大夫說,如果三日内找不到解藥的話,人就會……”拾香說到此處住了嘴。
落銀心中驚疑不定,覺得事情絕對沒有那麽簡單,胡琴在意名聲不假,但也不至于爲了一星半點的議論,就幹脆服毒自盡了——除非禦茶投毒事件、還有傷明草事件真的是她做的,她擔心事情敗露,所以幹脆選擇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