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落銀在一旁忍笑咳嗽了兩聲。
月娘也将臉轉向一旁,怕笑出聲兒來。
李方氏恍然又意識到自己這口還是沒改對,哎呀,自己這張笨嘴喲!
鈴兒的臉紅的好似要滴出血來了一樣,支支吾吾地說道:“嬸子……我,我先去給,給送衣裳了……”
說罷,生怕李方氏再說什麽令她臉紅的話一樣,逃也似地出了内院兒。
李方氏懊悔地一拍大腿,道:“哎!我這嘴怎麽就把不住風兒呢,該不會把她給吓到了吧?”
“你喲……”月娘笑着搖頭。
“不打緊,嬸子你這一通提醒也好讓鈴兒她好好想想,兩個人都是當局者迷的,也該由旁人來提醒一二,才能發覺自己的心思。”落銀笑說道。
南風跟鈴兒兩個人之間的微妙關系,持續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旁人一看就能看得出來,男未婚女未許嫁的,又是相當的年紀,若是真能成了,也算是了卻了李方氏的一大樁心事。 幾人明裏暗裏的也沒少撮合。
再說被李方氏方才那一頓話說的面紅耳赤的鈴兒,此刻正朝着南風所在的院子走去,覺得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這座宅子不大,院兒跟院兒之間也都近的很,從月娘這兒出了院子到南風那也不過就是數百步的距離。可爲了使自己冷靜下來,鈴兒卻特意饒了好幾圈,從後院繞到前院,又從前院繞到後院的。足足兩柱香的時間過去,是才覺得臉上的紅熱褪去了一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低着頭往南風的院子走去。
院子的門虛掩着,露出一道不小的縫隙。她剛擡手要推開,卻又猶豫地想:這樣是不是太不妥當了,會令他覺得自己不請而入實在沒有女兒家該有的修養?
之前也沒考慮過這些,可方才聽罷了李方氏的一席話,總覺得……整個人整顆心滿腦子都是南風的身影。
她何時竟變得如此不知羞恥了,竟然能這麽大膽地想這些事情…本來剛剛冷靜下來的心,頓時間又開始鬧騰個不停。 一時間,她站在門口,進也不敢進。走……卻又舍不得走。
躊躇不定之間。忽然聽見門被打開的聲音!
鈴兒驚慌失措地擡起頭。一刹那就對上了南風驚喜的眸子。
“鈴兒?你怎麽過來了?”
“我……”鈴兒一時間覺得大腦裏跟灌了漿糊一樣,完全沒有任何防備他就這樣出現在了眼前。
察覺到二人過于靠近的距離,她倉促地後退了兩步。卻因過于緊張的緣故,腳下一個踉跄。身形就要傾倒。
南風見狀不做思慮,欠身一把将她扶住。
……
一時間,空氣中靜默的就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身邊的景物似乎也随之消弭了。
鈴兒望着南風日益俊朗的臉龐,一顆芳心越發的不受控制,竟然也不顧得去推開他,就任由他的大手扶在自己腰間。
南風則是完全呆住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鈴兒,眸中含水,面若熟透的蜜桃,本來平平無奇的一張臉此刻卻似乎格外的耀眼,一身黛青将她襯托的越發娴靜。
二人不知道這樣對視了多久,忽然一陣風吹過來,将壓在門前樹幹上的積雪吹落下來,打在青石闆地上,發出“啪”地一聲清脆的響聲。
幾乎是同一個瞬間,她想推開,他恰巧就已經放開了她。
二人各自後退了兩三步,局促不已。
“冒犯了……”南風有些窘迫。
“是我……是我自己不小心。”鈴兒比他還要窘迫。
“你——”
“我——”
沒有預兆的,二人同時開口。
南風一愣,随後幹笑了兩聲試圖緩解尴尬,道:“你先說吧。”
鈴兒低垂着頭,細聲說道:“我是過來給你送衣裳的……這是嬸子她們給你定做的,你看看喜歡不喜歡。”
南風這才注意到,她懷中确實是抱着一套男子的衣裳。
她是特意過來給自己送衣裳的?
這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兒,但莫名其妙的,他就覺得很高興,說不出來的雀躍。
他上前将衣服接過來,道:“麻煩你了……”
鈴兒搖着頭,抿了抿嘴唇,方道:“不,不麻煩。也就走了一小會兒……”
南風看着她,又是一陣怔愣,半晌才忽然說道:“鈴兒,你今日特别的好看……”
鈴兒将頭垂的更低了,臉紅似火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二人便一直這樣靜默着,都沒有再開口說話,但有一種情愫卻在飛快地蔓延。
※ ※ ※ ※ ※ ※
三日後,申時。
落銀正在書房裏提筆蘸墨寫着對聯。
這本來該是葉六郎的活兒,但昨日裏葉六郎掃雪的時候不知怎地滑了一跤,摔到了腰,雖然不算嚴重,但弓着腰寫這麽一大堆對聯還是不要爲好。
于是,落銀便主動肩負起了這個重任。
蟲蟲趴在一旁,也拿了一支毛筆在空紙上亂寫亂畫着,他手腳本來就小,又因穿着厚厚的棉衣,握筆的動作越發的笨拙,簡直就跟鬼畫符一般,起初還是願意寫字的,到了後頭就純屬亂寫亂畫了。
葉六郎給落銀的那個春聯薄子她沒去看,靠着記憶裏的一些對聯寫了起來。
“姐姐,這句怎麽讀啊?”蟲蟲時不時地便會問上一兩句。望着落銀寫下最後一筆,将一副對聯放到一旁陰幹墨汁,歪着頭問道。
這上面,他隻認識四五個字。
落銀見他好學。心裏頭自然也高興,便一個字一個字地點給他聽,“這上聯是‘春滿人間百花吐豔’ ,下聯是‘福臨小院四季常安’。”
蟲蟲便跟着她重複念了一遍。口氣倒是正正經經的。
落銀笑着誇了他一句。
待将各個院子裏的春聯都寫罷,申時已經過罷。
“姐姐,我聽爹爹說這裏除夕夜往後會連放三日的煙花,對嗎?”蟲蟲仰着腦袋問道,眼睛裏含着期待。
“恩,不止是這三天,初五、十五還都會有的。”
“好耶!”蟲蟲當即拍着小手兒叫好,然後迫不及待的問道:“那姐姐,什麽時候開始放啊?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看煙花啊?”
落銀笑着告訴他。“等晚上吃罷了年夜飯。便能出去看了。”
蟲蟲聞言立即跳了起來。喜不自勝地道:“那咱們現在就吃年夜飯吧!”
落銀稍稍一愣,遂便笑了出聲,“傻小子。年夜飯要到晚上才能吃的,不然怎麽叫年夜飯呢……”
“啊……原來是這樣啊。”蟲蟲有些失落。望着外面的天色還大亮着,一時間心如貓撓,隻盼望着天趕緊黑下來才好。
應李方氏等人的要求,這頓年夜飯鈴兒也在,而拾香也是無父無母的,也無親可探,便被落銀給叫來了。
這個時空裏的年夜飯,又稱作圍爐,如同字面意思一樣是一家人圍着火爐吃飯,寓意辭舊迎新,新的一年能紅紅火火。
一張大圓桌兒,桌底放了個大火爐,落銀往裏頭扔了一些晾幹的桔皮,一投入火種,燃燒起來空氣中就散發着一種暖暖的桔香。
八個人圍坐起來,倒也挺熱鬧的。
桌子上的菜也是格外的豐富,正中間擺着一道過年必吃的八寶飯蒸的香噴噴的,一揭開上頭的菜蓋子,便冒出了白白的熱氣兒。
各種菜色擺放的也很有考究。
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樣兒,光是看着聞着就令人食指大動了。
“都動筷子吧,别等涼了就不好吃了。”一家之主葉六郎發了話兒,大家才紛紛動箸。
一頓飯吃的有說有笑,每個人臉上都是笑逐顔開,這暖融融的氣氛,似乎能叫人忘了此時正是寒冷的嚴冬。
廳堂外檐下一左一右挂着兩個大紅燈籠,紅彤彤的光芒灑了一地,顯得分外溫馨。
飯剛吃罷,蟲蟲便歡跳着要去看煙火。
“等會兒,等娘把這些東西給收拾了咱們就去。”月娘安撫着急不可耐的小兒子。
飯間,葉六郎幾人都喝了些熱開的花雕酒,因他酒量不佳月娘僅許他嘗了一小杯,雖然未醉,但臉也有些發紅,聽着蟲蟲迫不及待的口氣,他彎腰将孩子抱起來,并對正收拾着飯桌上碗碟杯筷的一幹女眷道:“别收拾了,先放着明日收拾吧,不是說年年有餘麽,就讓它先餘着吧。”
衆人聽他這不知道在哪兒聽來的道理,不由地想笑。
“啧,瞧你們……走吧,回頭再收拾也不遲。”見她們不聽,葉六郎又說道。
見他如此,月娘笑罵道:“可别說不是父子倆,一個德性,半點兒耐心都沒有。”
嘴上這麽說着,手下卻停了收拾的動作,她看了看拾香和鈴兒兩個人,含笑道:“就先擱着吧,咱們先出去看煙火,回頭你們也好早些回去歇着。”
“嗳,都聽嬸子的。”拾香笑眯眯地應道,鈴兒也跟着停了動作,一擡頭看見臉色微醺的南風正含笑看着自己,有些羞怯地彎了彎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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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終于趕在了十二點之前,好痛恨自己這墨迹的爪子,啥時候能跟大神一樣一小時秒幾千字該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情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