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日裏有人送來的,說要我轉交給您……你瞅瞅我這腦袋,一忙就給忙忘記了,真是對不住了……”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落銀眼睛一亮。
這不會就是朱夫人要給她的東西吧 !
她忙地折身走了過去,從小二手中将東西接過來,道了句謝,便忙地上樓去了。
一回到房間,落銀就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拆開了來看。
果然!
一時間,落銀簡直欣喜若狂。
太好了,有了這些東西就算朱喬春說破嘴,也沒人能救得了他了!
他應該怎麽也想不到,看似逆來順受,不吭一聲的朱夫人,竟然暗地裏掌握了他這麽多緻命的證據!
落銀将東西仔仔細細地收好。
當晚就跟葉六郎說,明日啓程去祈陽。
事情已經辦成,再待下去萬一等朱喬春察覺到了不對,可就完了。
葉六郎惦念着月娘和蟲蟲,聽落銀說明日就動身,自然是沒有什麽異議,實際上他今天下午出去就是去購置路上需要的東西去了。 次日清早,東方的雲層中漸漸乍現出一束又一束的光芒,一輪紅彤彤的朝陽正緩緩上升着。
嗒嗒嗒的馬蹄聲并着馬車輪滾動的聲音,在尚且安靜的大街上分外的清晰。
落銀坐在馬車中,靠在隐囊之上,勾起的唇角彰顯着她此刻愉悅的心情——之前怎麽也沒有想到。此行會如此之順利,她本來想的許多實行起來會有難度的辦法,竟然一個也沒有用到。
是個人總是有缺陷的,特别是朱喬春這個渾身上下都是缺陷的人。隻要對症下藥,效果絕對顯著。他喜歡細腰美人兒,卻不知道自己正是栽在了這個癖好上頭。
說到底,這件事情還是得多謝徐折清。若不是他給自己提供了朱夫人這個頭緒,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麽順利,她指不定得繞多少彎子。
落銀正思緒間,忽然想起什麽似地,猛然一把拉開了一旁的小簾,探頭往外瞧去。
隻見前方不遠處便是七月軒了。
馬車路過七月軒門前的時候,落銀清晰地看到七月軒三字招牌已經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醉仙樓’三個蒼勁的大字。 落銀嘴角不禁現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朱夫人留給她的不光是那些證據,還有一封告别信。大意是說想找個沒人認得自己的地方。重新活一次。
如今看來。隻怕她不是一個人走的……
誓言幾許,年華逝去,幾度浮沉。然而一切如戲台上的幕布落下之後,卻始終有人在原地等候。半刻都不曾離去。
朱夫人可以說的極其的不幸,卻又是……如此的幸運。
※ ※ ※ ※ ※ ※
葉六郎和落銀回到祈陽的時候,已經是整整十日後的事情。
因爲月娘他們并不知道父女二人具體的歸期,故見二人回來,驚喜的不得了。
“怎麽不讓人傳個信兒回來呢,家裏連菜都沒買,一老一小的,就沒一個長點兒心的。”月娘開罷了門見是風塵仆仆的父女倆,一陣驚喜之後,才笑着埋怨道。
“反正回來都回來了,用不着那麽麻煩,随便弄點兒吃的吧,明日再做好的就是了。”葉六郎滿不在乎的笑笑 。
眼下天已經黑下來了,再晚回來哪怕半個時辰隻怕都進不得城門了,本來按照路程是該在城外歇一晚明日再回來的,可這不是着急着回家嗎,便快馬加鞭地趕回來了。
落銀其實也不太餓,邊跟着月娘和葉六郎往裏院兒走去,邊問道:“二娘,蟲蟲呢,已經睡下了嗎?”
月娘點點頭,“睡着好一會兒了,睡之前還跟我纏着鬧着問你倆什麽時候回來呢,可是一天都沒落下。”
天天問,天天問。
父女倆聞聽不由地又笑。
一家三口進了内院,月娘便直奔了廚房,葉六郎怕她累着一樣,跟在後頭一起去了,任月娘怎麽說讓他去歇着,都不肯。最後隻得讓他一起跟着去做飯了。
落銀不由暗笑——想是葉六郎這些日子沒見月娘,想得慌吧?
她識趣兒地沒有跟上去,蹑手蹑腳地進了月娘的卧房中去,這些日子,實在是想小家夥想的緊了。
蟲蟲現在已經自己單獨睡一張小牀了,就緊挨着葉六郎和月娘的牀旁邊,是爲了防止他夜裏偷偷蹬被子可以就近看着。
嗅着房間裏淡淡的菊花香,落銀嘴角噙了些笑,心道什麽上等的香氣都比不得家裏的味道。
這是曬幹後的除蟲菊燃在香爐裏的味道,香氣可以用來熏蚊子,宅子裏放置了許多,現如今雖然入秋,可蚊蟲卻時不時地還會冒出來三兩隻,故還未急着将其撤去。
落銀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走到蟲蟲牀邊兒,垂眸見他睡的很香甜,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蟲蟲的睫毛很長很密,人都說不像個男孩子能有的,此刻他那濃密的睫毛随着呼吸時不時地顫動一下,在胖嘟嘟的臉上投放一片陰影。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麽夢,他忽然吧唧了一下小嘴兒。
落銀眼睛裏都是笑意,俯身在他的小臉蛋兒上輕輕親了一口,将薄被給他往上拉了拉,才輕輕地走出了房間去。
平素他們吃飯都是在月娘這主院裏,廚房也是設在這院子裏,落銀從月娘的卧房中看罷了蟲蟲出來,折身往吃飯的廳堂走了過去。
可剛一踏出房門,就聽一道驚喜交加的聲音喊着她的名字:“銀兒!?”
落銀聽出是李方氏的聲音,含笑将頭轉過去。望向正朝着此處走來的李方氏,“李嬸兒。”
下一刻,笑意的就凝固住了。
隻見李方氏身邊兒還站着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姑娘,穿着一身淺紫色的綢布褙子。身材偏瘦,臉色看起來也十分的蠟黃。
這是誰?
落銀訝異地看向李方氏。
李方氏除了他們之外無親無故也沒有認識的人,這姑娘肯定不會是她的親戚之類。
李方氏帶着那位姑娘走了過來,近了。她一把拉住落銀的手,輕輕拍了拍笑問道:“什麽事情回來的?”
落銀見她眼神,似乎明白有些話不方便現在說,便也暫時沒問,答道:“剛回來沒一會兒,還沒來得及去告訴嬸子。”
“你二娘呢?”
“她和我爹在廚房做飯呢。”
李方氏點了點頭,拉着她的手朝廳堂走去,又回頭對那女子說道:“鈴兒,走吧 。”
女子這才低垂着頭跟上去。看起來十分地腼腆。一個字也沒有說。
李方氏細細地問了一些落銀路上的事情。累不累,在客棧裏住的習慣不習慣之類的,落銀笑着說一切都好。
李方氏顯然是來找月娘說話兒的。卻剛巧碰到了剛回到家的落銀。
三人走到廳堂裏坐下,落銀拎起茶壺問那姑娘是否喝茶。若是喝不習慣,她便倒些開水過來。
先别管這是從哪兒來的,但既然來了家裏便是客人。
名喚鈴兒的女子聞言有些惶恐地搖頭,道:“都可,都可……”
是拘束的不得了。
落銀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去沖了一壺菊花茶過來。
月娘這時也端了飯菜過來,葉六郎走在後頭捧着湯盆子,邊笑着炫耀道:“銀兒待會兒嘗一嘗你爹我親自做的肉圓子湯味道怎麽樣!”
落銀見他回到家心情顯然十分地好,笑着配合着拍馬屁道:“那還用說嗎,您做的湯那肯定是連一品居都比不得的。”
一品居乃是祈陽最有名氣的一座酒樓,非王孫貴胄一般都消費不起,落銀他們也隻是聽過罷了,并未去過。
幾人聞言便是一陣笑。
鈴兒擡頭看看幾人,垂頭抿了抿嘴角。
葉六郎将湯盆擱下,又幫着月娘将菜和飯擺好,才轉頭招呼落銀過來吃,也是這個時候,方看到了李方氏身邊站着一位極眼生的小姑娘。
礙于禮貌,他沒有直接朝那姑娘發問,而是将頭轉回來看向月娘,眼神裏含着詢問。
月娘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對他微微搖頭。
葉六郎明白她的意思,便笑了笑帶過,又熱切地詢問鈴兒要不要一起吃。
鈴兒搖着頭,細聲地說道:“不必了,我……已經吃過了。”
葉六郎哪裏能不知道她跟月娘她們定是一起吃過了,有此一問也不過是爲的一份客套,便也沒堅持。
落銀走過來坐下,替葉六郎和自己各自盛了一碗湯。
李方氏見鈴兒十分的不自在,便笑笑道:“鈴兒啊,你若是困了的話,就先回房歇息去吧,我跟你嬸子說會兒話就回去。”
鈴兒輕輕地“嗯”了一聲,是連聲招呼也不知道跟月娘她們打,便轉身出了廳堂去。
見她走遠,李方氏這才笑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就是怕人怕的厲害,這些天了,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跟誰說過。”
月娘搖搖頭,道:“這也不能怪她,畢竟經曆了那種事情。”
葉六郎這才開口疑惑地問道:“這小姑娘是打哪兒來的?怎麽住在咱們家裏?”
一回家見到一個陌生人住在自己家裏,換誰都得驚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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