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
那婦人一件,傲慢不住了,驚呼道:“十兩銀子?!”
女掌櫃點點頭。
那婦人身旁的少女,約莫十五六的樣子,臉部輪廓一眼看過去就有些難以相處的樣子。聞言道:“你這店裏一盒兒好胭脂差不多二兩銀子左右,水粉差些的還不足一兩銀子,這盒不過比那些好些罷了,怎麽就這麽獅子大開口?”
“孫小姐此言差矣啊,這東西的确是值這個價兒。你看這總共有兩層兒,一層脂粉一層水粉。就相當于買了兩盒啊,再說了您看這粉磨得多細啊?你們又是熟客,我哪兒有獅子大開口的道理啊。給你們的可都是最低的價錢了,等過些日子,城裏時興起來這種新的胭脂,十兩銀子隻怕都買不來的。”女掌櫃做生意這些年,嘴皮子自然是沒的說。
婦人卻還是覺得太貴,就沒用過這麽貴的胭脂水粉,再是兩份兒東西,算一算一份也得花五兩,真的不值。
于是,便要拉着女兒走。
“娘,我就是想要這個,咱家又不缺這十兩銀子!”少女不依地甩開她的胳膊,見李方氏幾人朝這邊打量來看,一時覺得丢臉,狠瞪了她們一眼,又轉頭去磨那婦人,道:“娘,你就給我買了吧……”
“這……”婦人顯然是很寵愛這個女兒的,一時又轉頭看向女掌櫃,道:“花掌櫃,你看我們也在你這買了這麽多東西,能不能給便宜一些?”
花掌櫃爲難地搖頭了,“這真的是最低的價錢了。”
婦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從來沒有低聲下氣跟人磨價錢的經曆,聽掌櫃一而再說不能降低價錢,便沒臉再磨下去,扯起身旁女兒的手,道:“走,不買了,娘你去别家看看!”
“不,我就要這個嘛!”這少女也是個固執的,說什麽都不願意走,一個勁兒地嚷嚷着,“今天你不給我買我就不走了!”
……
李方氏,月娘還有落銀幾人見狀不由滿臉黑線。
就連埋頭吃東西的蟲蟲也不禁擡起頭來看那位孫小姐,小孩子不知道思考,張口便道:“娘,姐姐,你們快看,好厲害的姐姐啊……”
這句童言一出來,四周立馬安靜了。
片刻,就聽少女吼道:“你說誰呢!小兔崽子!”
蟲蟲愣了片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從小到大,身邊的人都是溫溫和和的,他哪裏見過這麽‘生猛’的人,一下子就吓得六神無主了,手中的桂花糕也掉在了地上。
“小孩子童言無忌,我們跟你賠不是就是了,你罵什麽人啊!虧你還穿的人模人樣的,竟然這麽沒有涵養!”李方氏頓時跳出來,指着少女的鼻子喝道。
月娘也皺眉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了這位小姑娘是我們不對,但你又豈能開口便罵人?”
完了,李方氏這句話一出來,少女徹底地暴怒了,連帶着她娘也黑起臉來,根本沒聽見月娘的話,母女二人聯手,開始了罵戰。
“你們這些鄉巴佬,會不會說人話!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
“穿成這樣還好意思進城來,臉皮真是夠厚!說我女兒沒涵養,你知道涵養兩個字怎麽寫嗎!”
“快給我賠禮!”少女怒喝着。
蟲蟲大約知道自己闖了禍,一時間哭得更大聲了,女掌櫃眼見着店門前陸陸續續地圍起了看熱鬧的人,不由頭疼,見李方氏幹脆撸着袖子上前來了,忙去攔住,黑着臉道:“你别在我店裏撒潑!”
少女趁勢走過來,伸手竟然就往李方氏臉上打了一巴掌,别看她年紀不大,力氣卻使得不小。
李方氏整個人都僵住——她何時被人這麽打過臉啊!
那女掌櫃見狀也傻掉了,忙地一把松開李方氏。
這這,這怎麽能說動手打人就打人呢?
雖說這個孫颦兒平素刁蠻任性,但還沒這樣大膽過,想是應該看這幾人從鄉下來,沒有什麽背景靠山,才敢如此。
“快給我賠禮道歉,否則我就把你們送官!”少女孫颦兒冷傲地道。
李方氏本欲還手,但聽得送官二字,便頓時白了臉,因爲先前的身份,導緻她對官府仍舊十分的懼怕。
一時間,手足無措。
“送官?虧你還是京城人士,最基本的律法也不懂嗎?”一直沒開口的落銀站了出來,眼裏含着譏笑,“你先說的髒話罵人,又是你動手打得人,我倒想知道,你要報的是哪門子的官?哪個衙門會受你這一告?”
“我……你——”少女一時被堵得臉紅不已,她本來就是拿這話來唬她們的,并非真的要報官,當下無言以對。
外頭圍觀的人也發出一陣哄笑聲,看向那衣着粗劣的少女站在那裏,言談不俗,是有種說不出的氣場來,再看羞惱交加的孫颦兒,當下便見高低。
“這不是孫記茶樓的掌櫃的閨女和夫人嗎?怎麽在這裏胡鬧起來了?”
“怎麽這麽欺負人?”
“剛才好像還動手打人了?小小年紀就如此橫行,再大些還得了?”
孫颦兒利箭一般的目光朝門外投放過去,但人群混雜,根本就分不出是誰在說話。
想罵人,但又怕到時傳得更難聽。
外頭的議論聲此起彼伏的,孫夫人見狀,上前拉起孫颦兒的手,又朝着落銀幾人狠聲道:“不跟你們這些粗鄙之人計較!”
說罷,就要拉着孫颦兒走。
這個女兒,就是太任性太不顧體統了,回去要好好訓一訓才行!
殊不知,孫颦兒之所以如此,一半是因爲遺傳,一半則是被她給寵出來的。
“慢着。”
二人剛欲走,卻聽一道淡淡地聲音在背後響起。
孫颦兒憤憤地回過頭去,“你還想說什麽,你莫要不識擡舉,我——”
啪!
孫颦兒餘下的話沒來得及說出來,便整個人呆掉了。
她緩緩地伸出手來,撫向疼熱的右臉頰。
她,被人打了臉!
少女最看中的莫過于就是面子,被人當衆打臉,孫颦兒當即就放聲大哭了起來,邊張牙舞爪地朝着落銀撲過去。
卻被落銀一把握住手腕,幾乎動彈不得,她這點力氣,跟幹慣了活兒又習了些武的落銀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隻見那雙又黑又亮的眸子泛着冷光,說道:“這一巴掌是還你的,教教你該怎麽做人。若再敢動手,可不是一巴掌這麽簡單了。”
這句話,莫名地将孫颦兒給震懾住,一時哭也顧不得哭了。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被落銀甩出了幾步開外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