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落銀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回頭,道:“對了……你左手邊的椅上有套新衣,你回房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
他身上那件,在蟠龍山上的時候已經破了好幾處,今日上街,她便順手替他買了件新的。
易城伸出手去,摸到那柔軟的衣料,薄唇揚起了一個罕見的弧度。
紀海悠悠轉醒過來,擡眼望着床頂,好大一會兒才将事情捋順。
她好像睡了很久的樣子。
紀海擡手揉着太陽穴,卻發覺滿頭青絲被放下,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
此時,卻聽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來。
紀海一擡眼,正見落銀走了進來。
落銀見她醒來,一愣之後便笑道:“你醒了啊?”
紀海神色有些複雜的點了點頭。
“你的衣服是我給換的,别擔心。”落銀解釋道。
“多謝。”紀海神色有些尴尬,道:“我扮成男子,也是爲了行事方便。”
落銀理解的點着頭,邊走過來邊道:“出門在外,可以理解。你可還覺得哪裏不舒服?” “并無。這回真的麻煩你們了。”紀海神色誠懇地謝道。
出門在外,能遇上這樣肯出手相助又不求回報的人,實在太難得,要比她認識的那些面上笑盈盈,但出了事情全都是冷眼旁觀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無妨,去蟠龍山的路上,你也幫了我們不少。”說到這兒,落銀忽然想起來,“對了,你不是也去蟠龍山尋藥的嗎?我不知你找的是什麽藥材,便都采了一些帶回來,待會兒我拿來。你看一看需要哪種。”
紀海聞言不由打從心眼裏覺得感謝,還有些感動,“真的多謝了……來日若再有機會相見,我一定報答葉姑娘此番恩德。”
落銀笑着說不必。
南風恰在此時端了藥進來,這幾日來,由于落銀不能下牀,易城又看不見,故照顧紀海喂藥,一直是他的事情。
他見人已經醒了過來,臉一陣發紅。
本也不知是女子。後來發現後因對方是昏迷着的。故也還好。可現在……
面對面的,他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将藥端過來,紀海剛道了謝接過去,他便結結巴巴的。尋了借口出去了。 他這副别扭的模樣,弄得紀海一時也頗感尴尬。
落銀見狀不由好笑。
“那你先喝藥,我去将草藥取來。”
“嗯。”紀海點了頭,目送着落銀走了出去。
不多時,她這邊剛将藥碗和調羹擱下,便見落銀捧着一個黑漆盒子走了過來,遂坐在牀邊的椅上。
她将盒子打開,便有一股混合的異香撲面而來,讓人聞之心神清甯。
果然是難尋的珍稀藥材。
大概有近十五種。每一種都有三五株的樣子,隻那一株黑色的月牙形草藥,僅有一株。
奇怪的是,這些草藥放置了幾日,竟然絲毫不見萎靡之象。都保持着剛被采摘下來的生機盎然。
落銀後來發現,是因爲十毒草的緣故,若将這些藥物跟十毒草分開來放置,很快便會跟尋常的植物一樣,漸漸枯萎。
“這是……十毒草?”
紀海訝異地問道,眼睛不離那株顔色獨特至極的草藥。
落銀見狀忙将盒子合上去,道:“沒錯,是十毒草,我忘記告訴你了,這十毒草會蠱惑人的心神,不可久盯着它看。說來爲了拿到它,真是大費周折。”…
紀海聽她這麽說,問道:“你找這十毒草,可是有人中了不解之毒?”
落銀一笑,搖頭道:“倒也算不上是不解之毒,隻是按照尋常的法子,缺少一味很珍稀的藥材。所以便想到用這十毒草來解毒——”
“那此人中的毒,可有性命之憂?”
“這倒沒有,但是總耽擱下去不是個辦法。”落銀答了一句,不想多說這個問題,便問道:“對了,你要找的草藥這裏可有?”
“有的。”紀海停頓半刻,方道:“是冬芷。”
她從落銀手中接過那黑盒子打開,取出幾株不甚起眼的草藥,道:“便是這個了……”
……
晚食過後,落銀幾人商議了一下,認爲紀海既然已經醒了,她的傷也無大礙,不如明日上路好了。
一來,李方氏的病拖一天身子便差一些,二來,離家這段時間已不算短,且還經曆了如此一場生死攸關,落銀心中格外的思家。
落銀這幾日來在牀上躺的太多,不願這麽早回房歇息,便在客棧後院的椅上坐着乘涼。
此處已屬南方地區,雖已立秋,但還是有些熱的。
一輪彎月不知何時挂上了梢頭,落銀算着日子,應當可以在月圓之前趕回去,就算趕不回去也無妨,月娘早有預防,将配好的藥讓她帶上了,以防萬一路上出現什麽狀況給耽擱了,也好有個應對。
“葉落銀?”
一聲試探的呼喚聲響起,落銀轉過頭去,便見易城立在阻開前堂跟後院的木門處,前堂裏昏黃的燈光灑在他肩頭的位置,爲他增添了幾分暖意,然而他目光投放的位置卻不是她這裏。
顯然是不确定她在不在。
落銀見狀,心底微有些發酸——不過也快了,等她将十毒草帶回去給月娘,想必很快就能醫治好他的眼睛。
“我在這裏。”她出聲應答了一句。
易城辨出聲音的來源,朝她走了過去,手中卻是一封書信,“紀海留給你的。”
落銀一陣驚訝,“紀海?她走了?”
今天才剛醒過來!
易城點點頭,“已經走了,她讓我轉交給你的。”
落銀心中開始升騰出一種不祥的預感——有什麽事情能讓她沒辦法當面跟自己道别,反倒需要用書信來傳遞?
她将信從易城手中抽過,快速的打開。
裏面除了一張普通的信紙之外,竟然……還有一千兩銀票!
她直覺不妙。忙去看信,快速的掃了一遍,不由驚呼出聲。
易城忙問:“出了什麽事情了?”
方才那紀海走的時候,他也多少覺得不對,但他總沒有攔着不讓人家走的道理。
“她帶走了十毒草!”
落銀噌然站起了身來,急道:“我去追她!”
“現在肯定來不及了,她是騎馬走的。”易城見她情緒激動,不由疑惑道:“不過是一株草藥罷了,本來你不也是要送與她的嗎?”
落銀想也未想,脫口而出:“可那不一樣。十毒草是用來醫治你的眼睛的!”
什麽?
易城聞言當場愣住。
落銀反應過來。意識到說漏嘴。卻也顧不上去辯解,畢竟,紀海拿走十毒草這件事情,已經足夠她傷神了。
天知道爲了拿到這十毒草。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她倒是好,留下一千兩銀票作爲‘補償’便将東西一聲不響的拿走了!
縱然她再怎麽有情可原,再怎麽急着救人,但這件事情做得也實在太不地道了。
虧她還認爲她是個可以相交之人!
落銀越想越氣,簡直安靜不下來了,大力的将信攥成了一團,狠狠地擲在地上,便要朝前堂走過去。
然而路過易城身邊的時候,毫無預兆地。右手被人一把抓握住。
落銀身形一頓,轉臉看向他,“你作何?”
“你爲什麽要去蟠龍山給我尋藥?”
“順路而已。”落銀半真半假答了句,順路不假,但若不是因爲這十毒草。她也不會下定決心來蟠龍山。
之前她不懂,爲什麽會這樣,而在蟠龍山上……她忽然明白了。
“順路去蟠龍山?”易城笑了一聲,口氣十分玩味,“你這借口找的很沒有說服力。”
落銀一時有些羞惱,想甩開他的手,卻反而使他手下的力氣越來越大。
“松開!”
她怒目以對。
易城卻如同沒有聽見一樣,隻緊握着她的手。
不知是湊巧還是心有所應,他的眼神竟然穩穩地落在了落銀的臉上,他斂着光芒的黑眸微微眯起,近年來越發深刻的五官輪廓,在此刻更有一種說不出的迫人之感。
落銀莫名一窒。
“葉落銀,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媽的!
她等半天,就等來他這麽句話!
“你去見鬼吧!”
她毫不客氣的大力一推,轉身便走。
易城神色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半晌,忽然朗笑了出聲,“哈哈……哈哈……”
……
回到房間的落銀,第一件事就是倒了一杯涼茶,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後,又是一杯,才算勉強冷靜了下來。
這到底算怎麽回事兒!
剛才聽他說出那句話,她竟然頓時失控。
而且,她很清楚自己失控的原因,是因爲……沒有等來想聽的話?
落銀在心底哀嚎了一聲,仰臉倒躺在牀上。
她究竟是中了什麽邪,前世今生都沒動過心,第一次動了男女之情,對方竟然是這個一個沒皮沒臉,各種惡劣自大又欠揍的東西!
一想起他方才一臉正經的問她,是不是喜歡上他了的模樣,她便覺忍無可忍!
咳,就算……是,至少也得他先表個态吧,上來就問人家姑娘是不是喜歡上他這種行爲,也就他做得出來了!
……
總之,這一整晚,落銀輾轉反側,轉輾反側,始終都沒有能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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