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事情就比較通俗狗血了,南風幫助那姑娘搶回了錢袋,那小偷雖然得以逃脫,但也挨的鼻青臉腫。
姑娘各種感謝說罷,離開之後,不通俗的情節終于降臨了。
南風忽然發現,自己的錢袋沒有了!
并且,那裏面裝着的是他們帶來的所有銀兩……
于是,南風當時就蔫兒了,英雄的氣概也頓時消匿了。
由此可見,出門的時候要提防毛賊小偷暫且不說,更重要的是——不能讓男人管錢!
特别是,一個有着英雄情結的男人。
落銀本來打算秉承着,誰闖的禍誰來彌補的原則,想讓南風在鎮上來一場賣藝,表演表演武功打打拳賺點兒銀子。
事實上,她的确也這麽做了,而且還拉上了無辜受害的易城。
但結果卻不容樂觀,這鎮子上的人顯然不擁有任何娛樂精神,之前更沒接觸過賣藝這一行業。
這兩個少年往那一站,剛過了兩招,就有人上前拉架,說有話好商量啊不要動手吧啦吧啦的勸個不停。 最後在落銀的百般解釋下,他們才勉強理解了,他們是在表演,而非打架。
就在落銀磨破了嘴皮子,易城才沒掉頭就走,剛跟南風進入狀态之際,更可怕的事情來了。
一群少說也得由三十個乞丐組成的要飯團隊走了過來,手中握有打狗棍,破瓷碗等專業道具,所經之處,衆人退散,氣場絕對爆表。
“你們是哪路的?這是我們兄弟們的地盤,你們要占。有沒有問過我李瘸子?”一個五短身材,秃頂的跛子走了過來,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易城深深地閉了下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轉身就走。
拜葉落銀所賜。跟乞丐搶地盤,他這輩子算是……丢臉丢盡了。
落銀幹笑了兩聲,稱是路過而已,便趕忙拉着尚且停留在驚愕中未能反應過來的南風逃之夭夭了。
于是,這場賣藝以失敗告終。
并且在這之後,不管落銀再出什麽主意,南風和易城都表示不會再信了。
落銀灰心之際。卻聽南風說道:“昨日不是聽說這裏今日午時有一場鬥茶會,赢了會有一百兩銀子拿嗎?就算是第三名,也有三十兩。” 易城在一旁,潑着冷水道:“你是覺得。她能得第一?”
在他眼裏,落銀雖然懂些茶,但也僅限于懂一些了,畢竟她這個從沒出過汾州城的黃毛丫頭,怎麽跟這些經驗豐富的人相鬥?
落銀卻是眼睛一亮。
縱然得不了第一。第三應該還是可以混過去的吧?
想到此,她一拍小腿兒,道:“走,報名去!”
待幾人趕到的時候,鬥茶場剛好要封閉。好說歹說的,那門官才同意放幾人進去。
落銀排在長長的人群後頭,等待着登記報名。
待輪到她的時候,那執筆的男子顯然愣了一愣,第一反應就是——孩子你是來搗亂的吧?
可他們這鬥茶會素來沒有年齡限制,更是放出了‘隻要懂茶,人人都可以參與’的親民口号。
所以,他萬萬沒有不讓人參加的道理。
想到這,他才開口問道:“小姑娘,姓甚名誰?”
落銀誠然地将姓名告知。
其餘的,那人并未多打聽,畢竟就他所見,這小姑娘第一輪便會被淘汰出場,不用多去注意。
參賽的大概有三十多位,男女皆有,以男子居多一些。
現下,三十多名應賽者坐在一排石砌的主台後,每人面前皆有紙筆墨硯。
南風和易城站在一群圍觀的人群中。
第一輪初賽,很簡單并且效率很快。
由兩位茶使手持托盤,朱盤中置若幹茶葉,分别從兩端開始,使參賽者通過眼觀來判别是什麽茶葉,不許觸碰,當然了,更不許口嘗。
而且隻給兩個呼吸的功夫,說白了就是給看兩眼,個别反應慢的看上一眼,時間就過了。
茶使走到落銀面前的時候,臉上明顯地現出驚訝和不屑的意味。
落銀舉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茶使拖着朱盤立在那裏,低聲嘁了一聲,看也不看第二眼,果真是來鬧着玩兒的,每一年都有這麽些無聊之人。
茶室内,有青衣女子端坐于窗前,借着半開的窗子打量着這些參賽的人,将各人的反應都看在眼中。
一側丫鬟也随着看過去,不大會兒,便笑道:“小姐您看,那個小丫頭有沒有十四歲?”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不語。
時間一過,便有人上前将各人的答案收來,拿到茶室内讓那青衣女子一一鑒定後,方有茶使出去報出了通過的人選。
“王燕回、齊苗苗、丁慶、薛之斌……”
“秦方、歐陽玢、葉落銀……”
“易大哥,你聽見了沒有,落銀過了第一關!”南風歡呼出聲。
“蒙混過關。”易城下意識的就想損她一句,但唇邊卻顯現出了淺淡的笑。
這第一關,便淘汰了十多位,剩下了的也就強強二十位左右了。
落銀左右的兩個人,便離了場。
這一下,越發顯得她坐在那裏格外的醒目。
室内丫鬟見狀掩嘴驚呼,“小姐,她竟然也留下了?該不是湊巧吧……”
“茶葉原葉雖無甚區别,但不同的産地、不同的采摘時節,還有不同的制茶方法,制出來的茶都不一樣,命名亦是各異,既能答對,焉有湊巧之理。”
丫鬟似懂非懂的點着頭。
“可她方才聽到自己的名字,臉上竟然一點兒變化也沒有,我還以爲她沒過呢。”方才她可是格外注意了這小姑娘。
“有把握會過,何來的驚訝。”青衣女子看向那道細弱的身影,眼光有幾分贊賞。
第二關,嘗茶。
茶使一出來解說,衆人的神色多是變得緊張起來。
若是可見的嘗茶,借着茶色便很好辨認,可這裏所謂的嘗茶,便是隻能嘗,不能看——要用黑布條将眼睛蒙上。
“去年我就是敗在了這一關,今年說什麽我也要過……才能進鳳家茶行……我一定可以過。”一聲略帶緊張的自語聲響起,落銀轉頭望去。
與她相隔一個空位的女子,身着百蝶戲花裙,上罩一件粉色窄袖短襦,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微胖的臉頰上此際滿是堅毅的神色。
鳳家茶行?
這鬥茶會竟是鳳家茶行舉辦的。
落銀心中有些詫異,據聞鳳家茶行是近年來剛嶄露頭角的茶行,規模雖然不大,但貴在極懂得推陳出新,制出的茶多是市面上難尋的獨特之茶,故三年前一舉跻身進禦茶商行的隊伍中去,是禦茶商行中唯一一家有力量與徐家茶行相争的。
用這種方法來籠絡和發掘人才,倒是很懂得爲商之道。
這時,便有了茶使上來替衆人一一蒙上眼睛。
世界登時陷入黑暗之中,從光明到黑暗,這沒有任何過渡的瞬間,讓落銀微微有些失神。
想到易城整日都面對這種無邊的黑暗,她自覺有些難以想象,會是怎樣一番感受。
不多時,自有茶使上來奉茶。
落銀接過杯盞,微微一愣——竟然是涼的?
很明顯,其它人也發現了這個問題,一道略顯憤怒的聲音響起,很有質問的意味:“确定沒有弄錯?竟然拿這種茶性發生變化過的隔夜茶來讓我們嘗茶?”
落銀聞言,就着手中的杯盞喝了一口。
的确是……隔夜茶。
“嘗茶過程中不許出聲幹擾其它人試茶,否則一律按照擾亂秩序處理。”茶使出聲警告道。
那男人顯然脾氣不怎好,呸了一聲,一把扯下蒙眼睛的黑布條,叱道:“鬥茶便鬥茶,你們作何整這種幺蛾子?拿隔夜茶讓我們來猜,這分明就是刻意爲難!依照我看,拿不出這幾百兩的獎賞來就别丢人辦什麽鬥茶會,虧你們還自诩與徐家其名,别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說罷,便起身要離場。
幾位茶使的臉色都黑的可以,圍觀的一幹人等也議論紛紛。
“就是……幹嘛拿這隔夜茶出來呢?”
“興許是故意設這一節來考驗吧,這種事情,自然不會是失誤,應該是早安排好的。”
“小姐……”丫鬟見那男人罵罵咧咧的離去,忿然不已,“要不要給他個教訓!”
青衣女子搖頭,“不必,這樣的人我們鳳家不會留,到别處,也沒人肯留。”
眼見外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已經影響的剩下的人無法專心品茶,青衣女子揚聲說道:“肅靜。”
這一下,衆人的目光都追尋着聲音的來源看去,卻因窗子掩起的緣故,看不得面目,隻一方翠青色的衣角,清新醒目。
這是誰?
鳳家茶行舉辦的鬥茶會,何時變成一個女子前來主持了?且聽這聲音,年齡應當不大。
是鳳家新晉的大茶師嗎?
衆人猜想間,又聽那少了幾分女兒家的柔美,多了三成中性的堅韌之聲響起,“這隔夜茶并非失誤,而是我刻意爲之。要想成爲一個出色的制茶師或品茶師,味覺,随時随刻都必保持敏感,不管是新茶陳茶,亦或是隔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