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銀險些吐血。
“那你作何吞吞吐吐的?”她無力揉額,歎口氣問道。
“我,我哪兒有,哪有吞吞吐吐的!”南風聞聽立即挺起了胸膛,提高了聲音以示自己的坦蕩。
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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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落銀,直奔了裏屋,一把扯下了用以掩蓋那盆茉莉花的灰布簾。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這枝葉越發的繁茂了起來,花朵也盛放的越加使人驚豔,整株花,都散發着一種淡淡的光芒。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南風那副樣子顯然不是在撒謊,可在集市上買來的一株普通花苗,怎會突然發生了這種異變?
想起昨夜那堪稱詭異的情形,她覺得後背隐隐有些發涼。
她細細地回想起了昨日事情的經過。
當時她蹲下身拿手碰了碰花苗的嫩芽,然後發現手流血後,便站起了身來,再然後……就看到它忽然長大了很多——
她皺眉自語道:“有什麽不對的嗎……”
忽然,她眼神一變。
難道是……!
她怔怔地擡起手來,看着被月娘上過藥包紮過的傷口。
她記得,當時好像有血滴在了花盆裏。
這期間,除了這一點之外其它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所以,難道這花苗的異變跟她的血有關嗎!
她心頭一震,片刻之後,便跑出了房去。
月娘正坐在院中的老棗樹下縫補着一件衣裳,見落銀跑的那樣急,忙問道:“怎麽了?”
“我去趟茶園!”
落銀答了一句,便推開柴扉小跑了出去。
“早些回來,莫要耽擱了午食!”月娘提高了聲音,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遠遠傳來落銀不甚清晰的應答。
“這孩子,可真是上心的緊……”月娘笑歎了口氣,低頭繼續穿針縫補着。
落銀一鼓作氣跑出了寨子,不做停頓,就朝着後山茶園奔去。
周遭兩旁半人高的的草木遮掩下,落銀一擡眼,忽見幾步開外的窄徑上現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形,背對着她,抱臂而立。
她一慌,忙要止步,卻也來不太及,一眨眼的功夫,就撞了上去。
虧得她這力氣不大,那男人身形也就是一晃,随即便穩住了。
落銀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頭,邊擡起頭來,歉意地道:“抱歉,我沒看到……”
待她看清了這男人的眉眼,卻是微有詫異。
這身穿藏青色舊袍的人約莫四十歲上下,面部輪廓冷峻而滄桑,下巴和兩鬓是青色的短胡渣,一雙細長的眸子泛着冷意。
更重要的是,他懷中抱着是一把暗青色的劍。
這副形象落在落銀的眼中,活像是個放蕩不羁行走天涯的……劍客。
但落銀心裏清楚,這山上隻有土匪。
縱然他如此,頂多也就算個有着劍客氣質的土匪罷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見他倒是眼生的緊……
再說了,今日山上的男丁除了王玉田,南風,還有受傷的李年之外不都下山去了嗎?
可外人誰又會大老遠地,跑到這荒蕪的山頭上來?
見落銀盯着他看,那人冷冷瞥了她一眼,側身讓開了路,半個字未有言語。
落銀被他這冷冽的氣勢震懾了一瞬,也不敢再多說,從他身邊繞了過去。
可真是個怪人……
她在心裏咕哝了一句,繼續朝着茶園的方向走去。
行至茶園,落銀推開了籬笆邊簡陋的柴門,走了進去沿着兩道茶行之間的隔道,目不轉睛地探看着。
如果她的血液真的非比尋常,能使那茉莉花苗瞬間飛長開花,那昨日她在茶園裏劃破了手,留了那樣多的血,應當也有異象發生吧?
仔仔細細地勘察了一遍,落銀一無所獲。
昨日剛埋上的土還是松松的,包括茶種在内,一切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難道跟她的血沒有關系?
她皺眉思慮着,邊出了茶園。
在那棵剛抽出嫩芽的老柳樹下的一塊幹淨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
又環顧了四周一番,确定了是沒什麽變化。
難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可她偏偏是個信奉眼見爲實的人,思襯了片刻,她将右手伸了出來。
既不能确信,那便再做個試驗吧。
她将手指放到嘴邊,不做猶豫,便将食指指腹咬破了一個口子。
即刻,便有一滴血珠滾現在視線中。
她将手垂下,血珠打在了樹下的一棵青黃色的矮草上,血珠順着草葉滑下,然後沒入土中。
落銀将咬破的手指放到嘴裏吸吮着,眼睛則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棵小草。
好大一會兒,也沒什麽反應。
落銀微微蹙眉。
好像,真的是她想的太多了……
她又看了會兒,确認是沒什麽變化,正準備擡起頭來,眼前卻閃過一抹翠綠。
她一怔,下意識地看去,即刻驚呆了。
垂在她眼前的,是一條翠柳的枝觸……
她緩緩擡起頭來,眼睛瞪得老大。
這真的是方才那棵剛發芽的老柳樹嗎!
金燦燦的陽光下,散發着幽綠色光芒的柳樹直挺地立着,枝葉繁盛,每一片葉子都彰顯着無限的生機,柔軟的柳枝随風微微拂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緊接着,她視線裏的色彩開始變得斑斓起來。
隻見似有種無形的力量從柳樹處往方圓延伸着,視線中緩緩現出的是一抹又一抹的新綠,間或盛開的野花,不住地蔓延,往四周無聲的擴散……
粉色,黃色,紫色的不知名的花朵都比尋常的要大上一倍不止,每一片花瓣都朝着陽光的方向生長着。
一時間,青草的氣息,各種野花混合的淡香,芬芳撲鼻。
令人如同置身仙境一般的不真實。
落銀呆呆地望着這奇妙無比的美景,連驚呼都抛到腦後去了。
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這種現象已經蔓延了半個山頭,才堪堪停止。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不過就是一滴血而已……
滿目絢爛,半山的盛景,讓她的心緒漸漸從震驚轉化成驚懼。
這具身體可真是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複雜。
如果這個奇怪的異能爲人所知,她會不會被拉去……做肥料!
落銀打了個冷戰。迫使着自己過于激動的心髒平靜下來。
看來,葉六郎和月娘暫且還不知道這一點。
那别人更加不會知道了。
想到這,她才稍稍冷靜了一些。
她動作有些僵硬地站起了身,一轉臉,心頭又是一陣狂震。
縱然,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親眼目睹還是免不了一番震驚。
茶園中,株株茶樹都已破土而出,成長成了半人高的成年茶樹,嫩綠的新芽似在朝她招手……
叢叢齊列,樹冠形狀優美,如同刻意修剪過一般。
直接越過了幼苗期和幼年期……
反應過來之後,落銀眼中現出巨大的欣喜之色。
三年的時間,她本就嫌太長,又苦惱于沒有肥料可施用,憂慮諸多,而現在,一切的問題都解決了!
她該不是在做夢吧!
落銀被這超乎想象的驚喜給沖昏了頭,在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痛的她龇牙咧嘴的。
眼裏的笑意卻更盛。
太好了!
她簡直高興的想要跳起來了……
果然人家說禍福相依,什麽事情端不能隻看一面。
老天讓她來到這個窮困潦倒的環境裏,給了她一副羸弱的身體,卻同時賦予她這麽一個等同外挂的異能!
她開始覺得,她老爹給她取的這個名字是多麽的有先見之明。
落銀……
這可不是要從天上落下銀子來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