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見他沒個正經,嗔了他一眼。
“話說回來,咱們也是時候給銀兒準備嫁妝了。”紀海在一旁說道。
“是啊,說起來也該準備嫁衣了呢!”拾香一臉喜色,能見着師傅跟睿親王有情人終成眷屬,她打從心底開心。
雖說葉家的家底本就都是落銀掙來的,送來送去還是她自個兒的東西,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有的。
再雖說落銀嫁過去沒有婆母,嫁妝什麽的榮寅根本不在意,但葉家人認爲,這關乎落銀的面子問題。
說到這兒,落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外公生前給我留了些添妝的東西,在雁回山那邊的莊子裏,等過幾日爹讓人取回來吧。”
葉六郎點頭,想着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便将這件事擱在了心上,次日一早從落銀那裏來了鑰匙,便隻身一人趕了馬車去雁回山,打算把東西取回來。
可到了地方他才發現,這些東西……真的不是他能‘取’的回來的……
撇開那些田産地契不說,就說那足足幾十箱銀錠和金條,再幾十箱陶瓷玉器,珠寶翡翠等物,隻怕沒個三四十輛大馬車,都是裝不完的。
這哪裏是添一份妝那麽簡單!
就是直接用這些給落銀當做嫁妝,也是豐厚的驚人了。
隻怕這是白世錦将在白莺歌身上留下的遺憾,都一并送給了落銀吧……
葉六郎在心裏歎了口氣,眼睛忽然有些酸澀。
白世錦是在他昏迷的時候去的,是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着,這讓葉六郎十分愧疚。
望着一口又一口落滿了灰塵的箱子,葉六郎仿佛能感受到白世錦存放在此處的、對落銀沉甸甸的疼愛。
現在銀兒能有這麽這麽好的歸宿,相信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吧……
※
今日一整日的時間,落銀都耗費在了逛街上面。
倒不是她願意,而是月娘和紀海爲了給她找一匹适宜做嫁衣的布帛,幾乎将城中的鋪子全部逛了一遍,一整圈下來,竟是買下了十多匹質地不同但質量皆是最上等的布料。
不知道的還以爲她們這是要成批的趕制嫁衣。
落銀覺得在成親的事情上,紀海和月娘表現的比她這個當事人要熱衷的太多了,而且還時不時的嫌棄她的反應太平淡了……
成親自然是一輩子的大事,該是有多精緻要多精緻的,但落銀覺得她身邊的人表現的都太過了,從榮寅的聘禮,再到月娘激動的一夜沒睡,再到紀海丢下孩子不管,一心撲在了她的親事上面,甚至就連汪氏也要日日過來一趟,了解了解進程。
至于建安侯夫人,她倒是也想參與進來,隻是分身乏術——雲月入宮的日子在即,她又要兼顧着榮寅那頭的事宜,畢竟睿王府沒個能主事的長輩,故建安侯夫人實在是顧不上落銀這邊兒了。
這讓落銀松了口氣,若是建安侯夫人再加入進來,隻怕她真的要招架不住了。
“我覺得這匹杭綢要好些……”
紀海和月娘一邊招呼着下人将布匹搬進去,一邊還在讨論着。
兩人邊往大堂裏走,邊說着要用蜀繡還是蘇繡,甚至月娘還提出了用雙面繡……
這讓落銀十分惶恐——因爲按照規矩,這嫁衣要她自己來繡!
雙面繡,她要繡到何年何月……
落銀邊想着整個家裏此刻隻怕就剩下葉流風一個正常人了,邊跟在月娘紀海身後來到了前堂。
葉流風正坐在那裏吃茶。
“流風,我們買了好多匹布——”紀海随口一說,卻是發現葉流風身側的案幾上就擱着一匹質地光滑的朱紅色綢布。
“你也出去買布了?”紀海失笑問道。
落銀險些石化在當場。
方才還說葉流風正常來着……!
“……”接收到落銀複雜的目光,葉流風無語了片刻,解釋道:“這是太子宮裏送來的。”
“什麽?”落銀想不出東宮裏爲什麽要給她這邊送東西,要送,也該送去睿王府才是啊。
“是芊妃讓人送來的,說是太後賞賜的。”
竟然是歐陽芊送來的……
落銀隻一瞬,便明白了過來,歐陽芊這是在拉攏她了。
隻是這個人情,要不要收,她還得掂量掂量。
東宮裏的形勢,她是知道的。
對于她的表妹白瑾瑜,落銀是絲毫不指望她能成什麽大氣候。
可是……東宮裏如何,跟她又有什麽關系。
歐陽芊心機深重,她不想跟這種人攪和在一起。
落銀想到這裏,便對葉流風說道:“二叔讓人送還回去吧。”
“該還的都還了。”葉流風面色如常地說道:“還送了一對玉镯和一對漢代陶瓶,我替你做主留下了這一匹布。”
說着,舉目看向落銀,道:“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縱然不想走的太近,也不能做的太死。”
“你二叔說的是啊……”月娘拍了拍落銀的手。
落銀是沒想到葉流風已經替她将事情處理過了,對于這個處理方式,她覺得倒也不錯。
葉流風說的對,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定。
而這句話,就應驗在五日之後。
宮裏出事了。
太子妃白瑾瑜意圖毒害小皇孫遂安,人證物證俱在。幸得發現的及時,不然隻怕小皇孫性命難保。
可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
太後得知了消息,拖着病軀來到東宮看望小皇孫,而後當衆斥責了白瑾瑜幾句,然而白瑾瑜不僅不知悔改,還同太後惡言相向,太後怒火攻心被氣的昏厥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救治無效……崩于東宮側殿。
現如今,整個皇宮裏都炸開了鍋。
鹹豐帝龍顔震怒,下令直接将白瑾瑜押進了宗人府,聽候發落。
“這樣無德不孝之人,怎能再留在宮中!早知她會做出這種惡毒之事,朕早該在她害的歐陽氏早産之時就将她給處置了!”鹹豐帝是出了名的孝子,死的是他的嫡親母後,自然是恨不得直接砍了白瑾瑜。
得知了消息趕來爲白瑾瑜求情的白景亭,跪在禦書房中,聽着這番話已經冷汗淋漓。
他如何也想不到,白瑾瑜竟然是沒有分寸到了如此地步!
毒害小皇孫,出言不遜害死太後,這随便一個罪名……都可令他白家滿門抄斬!
“是微臣管教無方,還請陛下息怒!”白景亭重重叩頭。
“果真是你白家養得好女兒啊!”鹹豐帝一把揮落龍案上的折子和茶碗等物,噼裏啪啦的砸在白景亭身旁,茶水濺了他一身。
白景亭動也不敢動一下,任憑鹹豐帝在他身上撒着怒火。
守在門外的石喜,聽着裏間的動靜,不禁跟着捏了一把汗。
這下可是鬧大了……
白家百年偉業,不知是否要毀于一旦……
同一時刻,汪氏跪在皇後的未央宮前求見。
“白夫人還是回去吧,皇後娘娘身體不适,實在不宜見夫人。”宮娥出來回話,面色複雜。
汪氏心裏頓時涼了半截。
身體不适是假的,不适宜見她卻是真的。
見也不願見她,看來皇後這是鐵了心不打算插手管了……
也是,太後駕崩這件事,往小了說還是皇後的家事,她怎還能指望皇後出手幫她這個某種意義上的仇家。
這下恐怕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汪氏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須臾,眼前霍然漆黑成一片。
“夫人!”丫鬟吓得花容失色,連忙攙扶住昏倒的汪氏。
汪氏醒來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
白府四下,靜悄悄的一片。
“舅母您醒了。”床邊的落銀松一口氣,說道。
“母親!”白明印欣喜地喊道。
“銀兒來了……”汪氏無力的對白明印笑了笑,而後被落銀扶着坐了起來,倚在迎枕上。
“你舅舅呢,回來了沒有?”
落銀對她搖搖頭,“還在宮裏,暫時還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舅母放心,我已将情況同易城說了,他現在應當已經在宮裏了。”
汪氏聞聽,胸口處的窒息感稍微好了一些。
有榮寅在,事情或許還有轉寰的餘地,至少不會再惡化下去。
“舅母謝謝你……你表妹她不懂事,之前沒少爲難你,你還願幫她……”汪氏眼睛有些泛紅。
落銀歎了口氣,隻叫汪氏好好休息,暫時不要想太多。
汪氏一一答應下來,由丫鬟喂着吃了安神的湯藥,重新躺回了牀上。
白明印送着落銀出府。
“表姐……”
将落銀送出白府大門的時候,白明印忽然出聲喊道。
“嗯?”落銀回過頭去。
白明印低了低頭,不說話了。
“可是怕了?”落銀笑了笑,看着眼前十四五歲的少年人,道:“莫怕,舅舅不會有事的。”
白明印眼眶微微紅了,看着落銀道:“謝謝表姐……”
“傻孩子。”落銀失笑,而後道:“快進去吧。”
白明印點點頭,卻是目送着落銀上了馬車後,才轉身回了府裏。(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讀(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readnovel。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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