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裏誰不知道這位尊上向來是性情冷淡,尤其不喜人近身,有人靠近一米範圍内都要冷下周身氣息……
難道這一點對動物是例外的?
眼看着青年擡手順撫在那隻幼崽的背脊上,像是安撫一般,動作甚至可以用溫柔來形容,這幕場景就讓這些首席弟子對自家這位峰主的印象有了點微妙變化。
或許也不是那麽不近人情、難以接近的。
“今日一整個早上都沒在珉雲台見到姜談師弟,弟子實是有些擔心,不知師弟他今日是否身體不适?”在青年面前低順着眉眼,這名剛接受完術法指導的首席弟子溫言詢問。
眼前青年是他口中所指對象的師父,如果隻按照這個關系,他向青年詢問這個問題是屬正常。
但這名首席弟子明明知道,青年對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是毫不關心的。
“并無。”顧衍低冷着聲音,語句簡短,爲了不與原身形象一下子有太大差異。
身體不适什麽的……
顧大大在懷裏這隻幼團有點圓乎乎又十分柔軟溫暖的肚腹上摸了摸,他覺得自己把這隻幼團養得還是挺好的。
這初生懵懂的狀态大概是得持續一個月左右,這一個月時間,應該夠他把這隻幼團養胖一些了。
現在這軀幹部分看起來雖然有點圓,摸起來也仿佛有幾兩肉,然而這都是虛胖,等體型長大些肯定就不圓了。
“這……”這名首席弟子大約是遲疑了會,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雖然姜談師弟是做了不合規矩的事情,念在其年紀尚幼,隻要肯改過,想必也是可以諒解的。但師弟現在如此荒廢課業,未免不妥……”
這句話說到最後是有些消音了的,因爲這名弟子察覺到一道陰冷視線,有一雙豎瞳盯視在他身上,像是一種看待獵物,随時要撲上來咬斷他喉嚨、撕裂他肢體的陰戾眼神。
感受到一瞬間的恐怖威壓,這名首席弟子微僵住身體,隻覺渾身汗毛倒立。
這種恐怖威壓是不知相差多少個修爲境界才可能造成的,但消逝得太快,這名弟子在一陣遍體生寒過後也隻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被青年抱在懷裏的就隻是一隻幼小懵懂的奶貓,哪能有什麽威壓?
而且周圍其他同門都神色如常,這名弟子最終隻能承認是自己的錯覺。
這個人當着它的面,在對它喜歡的人說它的壞話。即使暫時沒有恢複作爲人形态的記憶,這隻饕餮幼崽也能模糊意識到這一點。
“我給他指派了任務。”人至少是得不見一個月,每天晨練都不在場的話,當然是會引起他人議論,顧衍也一早就想好了這個理由。
說完這一句,顧衍就微側過身去,他手上抱着的這隻幼團不知道爲什麽亂動了起來,發出的聲音也……
“乖。”這個字的聲音壓得極低,顧衍安撫着在這隻幼崽的頭上摸了下,手指就剛好碰到那忽然微動着立起來的耳朵。
低低咕噜了一會,這隻幼崽微眯起豎瞳,安靜了下來。它本來是要記住那個敢說它壞話的人的樣子,想着等它長大了,就去把那個人生吞進肚子裏。
這隻饕餮幼崽向來是睚眦必報的性格,且是百倍奉還的類型。就好比現在有人隻是說它壞話,等有朝一日它有能力,它就要讓這個人用血來償還。
但是抱着它的青年剛才對它說‘乖’,還摸了下它的頭……
“喵嗚。”低嗚着,這隻幼崽輕柔舔舐在青年的手指上。
它很乖,隻要這是抱着它的這個人希望的。
指派了任務,這個回答頓時讓那名首席弟子噎了一下,這聽起來真是件破天荒的事情。
“你方才所說之事尚未定論,忌言。”安撫好懷裏這隻幼團,顧衍的聲音冷冷地再對那名首席弟子說了一句。
他吩咐下去的事情,那内門執事即便隻顧慮自己的執事位子,也會盡快給他查出真相。
既然換他來養,當然不會讓自家徒弟受這無辜委屈。
“……是。”聽青年沉冷的聲音,這名弟子不敢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是想被青年收作親傳弟子,可一點也不想在青年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顧衍就稍微多看了這名首席弟子一眼,這名弟子應該是叫‘林意’。他記得自己寫過這麽個配角,是除了他這具身體的原身以外,把幼年反派推向黑化的一把手。
除了這麽一個小小插曲以外,今天的術法指導可以說非常順利。
雖然是臨陣磨槍,但自己設定創造出的世界,一些理論知識說出來唬唬人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顧大大就繃着一臉淡漠肅冷的表情,在周圍弟子各種像是若有所悟、仰慕敬佩之類的目光中巋然不動。
術法指導是一整個下午的事情,看見天色微暗下來,顧衍就對面前還刻苦研習着的首席弟子們說了句‘今日到此爲止’。
不過好些個弟子的眼睛都還微亮着,像是練得根本不想停下來。
真是刻苦好學,顧大大不由得在心裏感歎了一句。顧衍是不知道他剛才自以爲用來唬人的那套五行理論知識,在這些弟子心裏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悟性稍微好一些的,甚至是在剛才的練習中就突破了某種瓶頸,當然練得起勁。
大部分弟子都還繼續着練習,但顧衍是離開得很果斷,他自己無所謂,可是他手上還抱着隻幼崽……
這隻幼團差不多該是要餓了吧。
默聲想着,顧衍再把手伸到懷裏幼崽的肚腹上摸了幾下。這肚子比起剛吃飽的時候是有點癟下去了,之前摸是有種微鼓着的感覺,當然現在癟下來也還是圓乎乎的。
以後要随身給這隻幼崽帶點零食才行。
回到天懸峰的那間主室裏,被放到用錦被臨時圍出來的窩裏的這隻幼崽很快從裏邊爬了出來,爬到坐在床沿的青年腿上,然後才安靜趴伏了下來。
那個圍出來的窩在這隻幼崽眼裏沒有青年的身體溫暖,盡管實際并不懼怕寒冷,這隻幼崽還是喜歡趴伏在青年身上的感覺。
而對于這種行爲,顧衍向來都是放任的。
一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隻幼團會這麽粘他的也隻有這一個月了吧,等對方恢複人形态時候的記憶,想來就不會再粘着他了。
“喵嗚。”仰頭去注視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麽的青年,這隻幼團咕噜着再往青年身上拱了拱。
這個人在想着什麽,心性幼齡化至一種初生懵懂的狀态,但這隻饕餮幼崽還是模糊地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想要親近,如果青年對它說‘乖’這個字的話,它一定會很聽話的。但這隻幼崽同時也隐隐覺得還欠缺了什麽,在這個字前面,應該還有兩個重疊的音節才對。
或許它再乖一點,這個人就會對它說了。